裴沅禎默默穿衣, 目凝神思。
“屬下以為, 這場民亂似乎有人別有用心推動。”安俊良說:“意圖攪亂岱梁渾水, 拖延大人查案。”
“應該不止如此。”裴沅禎說。
安俊良停下。
“你說……”裴沅禎問:“若是都察院那幫人彈劾得逞, 民間輿論大噪,事情會如何發展?”
安俊良一驚:“那‘改農種桑’的政令恐怕真要徹底廢了。”
思及此, 他緩緩看向裴沅禎:“背後之人為何要極力阻止大人的政令?岱梁到底藏著什麽陰謀?”
裴沅禎冷笑:“誰也別想阻止我,魑魅魍魎遲早要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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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別院回城需兩個時辰,裴沅禎的馬車半夜出發,到城門口時天色才將將發白。
侍衛拿著裴沅禎的令牌,忙去喊人開城門。
沈梔梔困得不住打哈欠,她撐著臉淺淺打盹,也不敢睡過去。
“如今奸臣當道,民不聊生。前些日,我一個親戚從岱梁過來投奔,他說岱梁的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怎麽回事?”
“你沒聽說嗎?去年裴首輔要改田種桑,官府大肆宣傳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還承諾稅收減免。許多人信了,後來農田荒廢,桑苗又種不出來,百姓吃不上飯,賣田賣地,這些錢據說全進了裴首輔的腰包。”
沈梔梔猛地驚醒,她掀開簾瞧出去。外頭站著許多百姓,都是在等開門入城的。
她合上簾子,悄悄看向裴沅禎。裴沅禎闔眼靠著車壁,像是睡著了。
但緩緩摩挲玉扳指的動作說明他並未睡著,外頭那些話想必也聽見了。
“我的天!他怎麽敢?這可是要遺臭萬年的!裴首輔已經家財萬貫卻還要攫取百姓血汗,實在狗彘不如!”
“可不是,岱梁餓殍遍野,我就不信他裴奸臣在京城不會做噩夢。”
“我聽說前段時間都察院尤大人上折子彈劾裴奸臣,皇上不管嗎?”
“皇上年紀小怎麽管?朝政把持在裴奸臣手上,自然都是他說了算。百姓死活算什麽?江山社稷算什麽?傳言說得對,裴奸臣就是個邪祟,專門來禍害我們大曌。”
“噫!這話你可別說了,小心被聽見性命不保!”
那人左右看了看,目光在奢華的馬車上盯了片刻,不以為意道:“裴奸臣想必還在鑲金拔步床上睡大覺,哪裡會聽見。”
沈梔梔聽得膽戰心驚,余光瞥向裴沅禎手上的動作。
他撥弄玉扳指,不急不緩,連呼吸也極其均勻,仿佛那些話不是在罵他而是旁人。
仔細想想,也是。
裴沅禎是何人?連罵他的傳言都能編成戲唱,想來也不會在乎這些了。
過了會,城門敞開,馬車緩緩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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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沈梔梔下馬車跟著裴沅禎走,一路沉默。
等到了明輝堂,沈梔梔開口問:“大人,可要讓人擺早膳?”
裴沅禎沒應她,徑直進了屋子。
很快,有侍衛匆匆來稟報事情,沈梔梔在門口等。等了許久見沒什麽事情吩咐她,索性先回去吃早飯。
她吃完早飯後,聽說裴沅禎已經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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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西邊的一座院落。
此時,裴沅禎坐在太師椅上。廳內站了許多人,院子裡也站了許多挎刀侍衛。
“近日朝中動向如何?”裴沅禎開口問。
這些人都是他派去各地的探子,有的安插在廟堂,有的安插在民間,有的安插在官員府邸中。
其中一人上前行了個禮,說:“大人,禮部近日忙著接待錫蘭使臣,目前沒有其他動向。”
另一人出列,也行了個禮:“大人,戶部與兵部為了修葺邊防城牆撥款的事,一直吵個不停。兵部尚書強勢,戶部尚書私下找裴公幫忙與兵部說項但未果。戶部拿不出銀子,兵部拿年初皇上的口諭相逼,目前戶部尚書還在想其他法子。”
裴沅禎點頭。
接著又是其他人出列:“大人,前些日戶部清吏司覃侍郎在牢中畏罪自殺後,其胞弟與裴公養子謝芩見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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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禎出門大半天也沒見回,沈梔梔補睡了一覺,醒來後坐在小院裡跟時菊聊別院的事。
這次時菊沒跟著去,是以也沒見到別院那些貴女們漂亮的馬駒。
“對了,有個叫尤冰倩的你聽說過嗎?”沈梔梔八卦兮兮地說:“我也是聽別人講的,據說咱們大人跟尤小姐是一對。”
時菊聽後面色古怪了片刻,隨即笑道:“大人不是喜歡你嗎?”
“嗐!”沈梔梔擺手:“那是無中生有。你想,大人要是喜歡我還讓我賠錢還對我凶?”
裴沅禎如何對沈梔梔凶時菊不知道,但裴沅禎對沈梔梔比旁人特別她是看在眼裡的,只不過沈梔梔自己不察覺罷了。
“可我聽說大人賞了你銀狐呢,這麽珍貴的東西大人都賞你了。”
“所以啊。”沈梔梔合掌一拍,十分不解:“你說大人是何意?心上人就在旁邊呢,他賞我一個婢女。嘖嘖,活該光棍到現在。”
時菊:“......”
“你是不知,那天我還親眼瞧見尤姑娘晚上來找大人。”
“說什麽?”
“也沒說什麽,好像是遞了個包裹給大人的侍衛,要送她師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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