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馬上喊進孫校尉,交代道:“你讓人去通知魏家,說今早有女子和男子策馬奔出城門,馬翻了,男子女子受了傷。現問得女子是魏家婦,請他們來領回去。”
孫校尉應聲下去了。
潘雷道:“嚴老大還沒回來,你私做主張,不怕……”
朱峰打斷他的話道:“齊子蟄快要死了,須趕緊讓魏家人來領走,至於嚴老大那兒,我自會解釋。”
李丹青迷迷糊糊的,感覺很倦。
這一輪一輪的,就是逃不掉,叫人心灰。
且今日,親眼目睹齊子蟄手臂被砍斷。
那得多痛啊!
若有下一輪,要怎麽走呢?
為什麽說若?
是因為齊子蟄中箭,斷臂,失血過多,不一定能撐到晚上沉塘時間。
他就此死了,這個輪回,可能也就結束了。
李丹青心裡絞痛起來。
總歸是一起沉過四次塘,有過四次生死交情的人。
想著他會死,心裡就絞痛。
今日血腥,米水未進。
特別倦。
李丹青昏了過去。 她再度醒來時,聽見一個聲音道:“沒錯,她是魏家婦李丹娘。”
哦,是季同的聲音。
李丹青莫名一喜,魏季同來了,她和齊子蟄能回祠堂了。
接著悲傷,先前數輪,一意要避開魏氏諸人,料不到現下聽見魏季同的聲音,竟松了口氣。
李丹青心下一松,又昏了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已置身魏氏祠堂中。
如前面數輪那樣,族長帶著季同,開始審問他們。
先是人證,接著物證。
再然後,讓他們簽字畫押。
李丹青隻想快點完事,安安靜靜養一下神。
她乖順簽字畫押,再轉頭去看齊子蟄。
齊子蟄斷了右臂,隻好改用左手拿筆,歪歪扭扭簽字畫押。
李丹青哭了。
魏凌希今早被刺傷,心下對齊子蟄恨之入骨。
待得午後,聽聞季同找到齊子蟄和李丹青,已押進祠堂,不顧有傷,硬是讓楊飛羽送他過去祠堂。
他要審問齊子蟄。
見到齊子蟄那一刻,魏凌希失語了。
齊子蟄斷臂,傷得極重,奄奄一息,讓人恨不起來了。
魏三娘見到齊子蟄的慘狀,卻是哭得驚天動地。
“是誰斷你的手臂?”
季同答她道:“爾言帶著李丹娘硬闖城門,劍刺城守,先傷了人。”
“朱爺協助城守製服爾言,打鬥間,互傷了手臂。”
魏三娘便怒目去看朱峰。
季同上前,擋住她視線,喝斥道:“朱兄有官職在身的,不得無禮。”
魏三娘咬著牙,收回視線,另去看李丹青。
她一股憤恨湧上來,瞬間撥刀去戳李丹青的臉。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迷惑他,他如何會走到這一步?是你害了他。”
李丹青嘴裡被塞了手帕子,叫不出來,隻心下慘叫。
啊,再次被戳臉……
誰來阻止魏三娘這個瘋子!
到底還是魏凌希製止了魏三娘。
喝斥道:“嫂子早知道錯了,今早一見我們,她就要撞牆自殺。”
“是爾言挾持了她,不是她要跟爾言走。”
“嫂子做錯事,該沉塘,但不該被戳臉。”
“我知道你喜歡嫂子。”魏三娘揭破魏凌希的隱秘。
“胡說什麽?”魏凌希陰著臉,一面去看李丹青。
李丹青抬起血糊糊的臉,看向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魏凌希一陣心酸,魂牽夢繞的心上人,成了這模樣。
他走過去,取下李丹青嘴裡的手帕子,問道:“嫂子有何話要說?”
李丹青忍著臉上劇痛道:“你知道,我是清白的。”
魏凌希移開視線,沒有接話。
李丹青一說話,臉上便滲血,痛得“嘶”一聲,頓一下,接著道:“你也知道,爾言是無辜的。”
她提出要求道:“我想跟爾言說兩句話,請他不要恨我。”
魏凌希俯頭看李丹青,心下一股淒酸,終是點了點頭。
他過去掏出齊子蟄嘴裡的手帕子,用手拎著他衣領,扯了扯道:“醒醒!”
齊子蟄半昏迷中聽得聲音,睜開了眼睛。
魏凌希道:“嫂子有話要跟你說。”
齊子蟄便奮力抬頭,看向李丹青。
李丹青伸舌頭,舔`舔唇邊的血,隻覺粘稠、澀,苦,鹹。
就此罷休,認輸,由命運安排嗎?
不!
她道:“子蟄,我餓了,想吃一碗面條。”
齊子蟄掙扎著發出聲音。
聲音嘶啞,語調卻極溫柔。
“好,下一輪,我們先去老丈家裡吃麵條。”
第24章
外間黑黝黝, 夜風吹得人心肝痛。
四個精壯男抬著豬籠往河邊走。
其中一隻豬籠的竹篾有些老舊,縫隙摩擦間,發出“吱吱”聲。
隨著聲音, 有濕粘粘的東西滴在地下。
魏凌希借著火把余光看了看,滴在地下的, 是爾言斷臂處滲出來的血。
他心情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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