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太后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余慶妻的智謀、勇氣、與剛烈的性情,但是,閨中有閨中的做法。最懦弱的人也能用的方法,譬如生病,生場大病。孫家又不是沒別的女孩子,大姑娘不願意,還有二姑娘、三姑娘。”
鄭太后看向榮烺,“是你們覺得惋惜,不般配,為孫家姑娘不平。我並沒有看到孫家姑娘有任何不願意的表示。”
榮烺年紀小,就有些懵,瞪圓了一雙眼睛,不確定的問,“難道,還真願意啊?”
鄭太后頜首,“我認為,是這樣。”
“雖然道理我說不上來,可我總覺著,孫姑娘做了很大的犧牲。”
“這是你自以為是的看法。你有沒有想過,犧牲也是一種願意。”鄭太后道,“如果一個人真的不願意,哪怕這個人再懦弱,但遇到絕對不能答應的事。那是寧可付出生命也絕不會答應的。如果這個人沒有拿出性命來反抗一件事,我認為,她是願意的。”
“犧牲也是一種願意。”
“可是,祖母,你不覺著,這有些可惜麽?”
鄭太后說,“我認為,每個人在做出重大決定前,必然慎之又慎。像是站在路口,必然要選擇一條路。孫姑娘議親時已經過了及笄之年,我認為她應該有選擇自己道路的理智。這有什麽可惜的呢?你不是她,不能做出這樣武斷的判斷。”
“可我聽說,孫家給家裡女孩子說親,或圖名或圖利,特別勢利。”
“這種擇婿方法,滿帝都都是。”鄭太后不以為然,“不獨孫家,十之八九人家皆如此。”
榮烺驚訝,“不會吧?”
她立刻舉例,“阿錦爹娘就很好,阿顏家裡也很好。”
她也就跟榮玥三人比較熟,榮玥還得排除在外,即便榮烺也知道榮玥家裡一堆弟妹,都是郢王世子的側室生的。
“她們兩家,哪個不是門當戶對的呢?”鄭太后道,“阿錦的父親,也就鄭公府世子,雖是正當爵位繼承人。阿錦母親一樣出身顯族。至於顏相,聽說他夫妻二人是少時定的親事,若非兩家世交,豈會少時便定下親事?”
“可起碼,都是相差不多的。”榮烺說。
“家世、容貌、年齡,都相仿,能結親自然是好。可你得知道,世上也有互補的親事。我稍微有錢一些,相貌平凡。你相貌出眾,生活困窘。我圖你美貌,你圖我家資。這樣的親事,也很正常。
鄭太后不急不徐的引導榮烺,“你會為漂亮但貧窮的一方惋惜嗎?”
思考過後,榮烺搖頭,“只要是彼此樂意,也不用惋惜。”
“那麽,孫家與楚王的姻親,便是一樣的道理。”鄭太后重新引為正題。
榮烺一時難以辯駁,鄭太后便繼續問她,“你覺著孫家是怎樣的人家?”
“挺討厭的人家。”榮烺直抒胸臆。反正她很討厭孫家這樣的人家。
“你知道麽,孫家不獨在女孩兒親事上‘用心’,家中男孩子的親事也是一樣對待。先選門第,門第不成便選家世,家世再不成便選財資。”鄭太后道,“他家乾的事啊,勳貴不恥,清流不屑,但就因著臭不要臉,硬是活的好好的。”
榮烺目瞪口呆一會兒,忽然說,“祖母,原來你也不喜歡孫家啊。”
“我怎麽可能喜歡孫家。我接受世上各有各的生存方式,但天性上,誰都是更喜歡光明美麗的東西。”
“但你要記住,遇事不要只看面兒上的東西。你得多思多想。要比聽到的,想的再深一些。”
第25章
鄭太后很喜歡孩子的單純善良,但她不會將榮烺養成不諳世事的性格。在鄭太后看來,只有孩童的眼睛裡才是純粹的黑白兩色,可是,這世間的顏色卻是多姿而複雜的。
若眼中只有黑白二色,會錯過更多絢爛的色彩。
經由祖母提醒,榮烺也告誡自己,不要遇事就想當然。
雖然她覺著可惜,但也許當事人並不這樣看。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如果當事人也覺著可惜,榮烺會同情她。
接下來,除了上課讀書,榮烺就是帶著小夥伴兒們準備宴請的帖子。
當然,她打發宮人吩咐一聲亦可。
不過,榮烺不想那樣做。
她學習宮外遇事派帖子的習俗,特意從趙尚宮那裡要了寫帖子的上等紙張,然後讓字寫的最好的榮玥代筆寫的。
最後用榮烺梨花院的私印。
她還是寫帖子才想到刻私印的事,她現在住梨花院,便用院名做了印名。
寫帖子的紙也是榮烺親自選的,時下宮中流行用明心堂南宮的紙,榮烺更喜歡謝家十色堂的紙,特意選了一種秋海棠花箋。
很對如今時令。
在榮烺的私人宴會前,還有一次休沐。
她的帖子已經派下去了,榮玥等人回家,家裡人難免會再問一回。這是怎麽回事,聽說公主還下帖子請了不少人。
聽說的,也就是郢王府了。
如鄭家、顏家,都收到帖子的。
鄭錦坐自家馬車回家,先梳洗後到曾祖母鄭老夫人屋裡說話,問候過長輩的身體,鄭老夫人看孫女神色飛揚,就知在宮裡過的不賴。
敘過些家常話,鄭夫人就說此事,“家裡忽然接到公主的帖子,說是月底讓你二妹妹進宮赴賞花宴。我跟你娘進宮時說起來,太后娘娘說是公主私宴。公主年少,還張羅起宴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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