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著有點傷和氣。”
“悶在心裡一樣傷和氣,說出來反而發散了。”鄭氏道,“你在宮裡,好好做伴讀,跟公主一起讀書就行了。”
榮玥跟母親敘過離別,其實經常見面,也說不上什麽離別了。第二天一早,榮玥就乘祖母的馬車一道入宮。
時間尚早,天邊晨曦未啟,秋日有些薄霧飄渺未散。
郢王府離皇宮挺近,短短一路,郢王妃又把如何在宮裡給自家刷好感的技巧跟榮玥重複了一遍,叮囑榮玥勿必記牢,切不能落了下風。
及至進宮,榮玥給鄭太后見過禮,見榮烺依舊是跟鄭太后坐寶榻上,也沒機會跟榮烺透個信兒,遂有些擔憂的看榮烺一眼。
榮烺有些奇怪,玥玥姐擔心什麽呢?
郢王妃已經跟鄭太后客套完,打聽起榮烺賞花宴的事。她知道鄭太后護短,沒直接說自己的不滿,“我聽阿玥說,是宗室子弟,公卿外戚,清流武勳,各邀兩位姑娘。聽說公主邀了鄭家姑娘顏家姑娘,怎麽沒我家孩子?公主啊,這得一碗水端平啊。”
榮烺便知道為何榮玥一臉擔憂的看她了,合著郢王妃這是來找茬的。榮烺頭一遭舉行賞花宴,就擬了這麽份有偏有倚的邀請名單出來。
她不喜歡的,一個沒請。
榮烺奇怪,“我自己的宴會,我想請誰就請誰。難道叔祖母你家宴會,你會跟我商量你要請哪些客人?”
隻這一句反問,郢王妃就明白自家呆頭呆腦的孫女怕是糊弄不了榮烺。這丫頭年歲不大,說話是真刁。
郢王妃畢竟一把年紀,風風雨雨見過不少,她一幅既親熱又極關心榮烺的模樣,對榮烺道,“我府上不過尋常宗室,要是公主想知道我的宴請名單,我明兒就親自給公主送來。公主啊,你是陛下愛女,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皇家,可不得慎重麽。”
“那依叔祖母說,要怎麽慎重?”榮烺沒直接說,我就討厭你,我就不請你。這話比較孩子氣。榮烺自覺是個大人,於是,她不急不徐的順著郢王妃的話問下去。
郢王妃暗想,到底年紀小,好把握。郢王妃笑的愈發慈和,看向鄭太后,“你問你皇祖母也是一樣的,咱們皇家做事,向來講究公道。”
“我請的人不公道麽?”榮烺繼續問。
“怎麽說呢。公主第一次宴請,在公主名單上的自然都是帝都一等一的人家。您既然按各門第來擬名單,我就得問一句,怎麽鄭家顏家都在公主名單上,我們郢王府便落選了呢?”郢王妃這話問的,合情合理。
“這件事啊。”榮烺眼珠微動,打個比方,“我父皇任用朝臣,一件差使,吏部會提供幾個人選。最終,由誰去當差,是父皇做決定。難道父皇做出決定後,大臣還要反過來問為什麽嗎?”
“也有朝臣問的。天子無私事,自然事事可問。”郢王妃道。
“朝臣可問,但天子可答,也可不答。”榮烺微微揚起下巴,她人雖小,卻坐的高,這樣的動作有些傲倨。她對郢王妃道,“我不是父皇,但道理是一樣的。叔祖母來問我為什麽沒有你們府上的姑娘?不如,叔祖母可以揣度一下這是為什麽。”
郢王妃索性激將,“難道公主是對我或者對郢王府不滿?”
榮烺早看明白,郢王妃就是來鳴不平的。要是叫郢王妃問住,以後還不事事都要來問。榮烺心說,我堂堂公主,要是叫藩王妃製住,定要被人小瞧。於是,她故作玄虛說了句,“不是。我就是看看,誰要來干涉我。”
郢王妃想說,這不腦子有病麽!
榮烺笑哼,補一句,“叔祖母是第一個。”
郢王妃果然上當,真以為這是榮烺故意布下的計謀,專為等她上鉤。她遲疑的摩挲一下扶手,“我,我就是不明白,才來問一句。”
“別人都不問,就你問。”榮烺乘勝追擊。
“我這不擔心公主麽?”
“您擔心什麽,我祖母不比你聰明?我有不妥,我祖母能不告訴我?”她還無師自通把鄭太后拿出來增加可信度。
果然,郢王妃愈發深信不疑,覺著自己是真的掉榮烺挖的坑裡了。說不定,這坑還是鄭太后讓榮烺挖的。故意在人選上落下郢王府,待自己進宮討要說法時,再給自己個下不來台。此時,郢王妃只能自嘲,“我一片好心,白做惡人。”
榮烺可不吃這套,再丟塊石頭,半真半假的評價郢王妃,“您是一片私心,做這惡人也不冤。”
郢王妃叫榮烺一句接一句頂的不輕的,中午硬生生淨餓了一頓方順暢些,想著榮烺人不大,怎地這般牙尖嘴利,一肚子的心眼兒。兩相一對比,倒又覺榮玥老實有好實的好處了。
因今天郢王妃是憋著心氣兒進宮,時間比較早,鄭錦顏姑娘也就沒看到郢王妃吃蹩。榮玥悄悄跟榮烺打聽,“阿烺,你知道會有人進宮問你啊?”
榮烺也不能說是故意撅郢王妃,她說,“玥玥姐,你想,人家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門第家世上頭,也差不多。請了李家,孫家就可能覺著,我家也不比他家差,怎麽有他家沒我家?”
“別人也就想想,能問到我跟前兒的,就叔祖母一個。你說她傻不傻。”
聽榮烺這麽一說,榮玥也覺著祖母這事兒辦的有點傻。
原來心目中無所不能、處事厲害的祖母,也不總是聰明智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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