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太空了,說具體點。他以前不是主持過新政麽?”
“從祖宗之法,賞貞烈、獎孝義、重君威、清吏治、重農桑、修武備、減徭役。”
榮烺前頭聽的不是很順耳,嘀咕一句,“他這怎麽跟祖宗這麽較勁啊!從祖宗之法?從哪個祖宗?太宗,還是三皇五帝?三皇五帝那會兒還沒首輔這個官兒哪,他是不是要下台!”
榮烺將手一擺,“不用提了,脾性不和!人得往前看,總往後瞅祖宗做甚?多瞅兩眼祖宗能從墳地裡蹦出來還是怎地?!”
趙族長大笑,“殿下這話很是。”
榮烺道,“你幫我瞅著些。秦太師肯定是要把要緊衙門都換上他的人的,這些人若有如夏府尹這樣能乾的,幫我記著。這姓秦的不懂天道向前,我看他遲早要完。別叫這些有用的跟他一起沉了,好官不易得。”
趙族長頜首,“還有一件事,猶豫要不要告訴殿下。”
“都說這份兒上了,還猶豫什麽,說吧。”
趙族長將徐家要送女進宮為良娣的事告訴了榮烺,榮烺的眉毛立刻豎起來,“真有此事?”
“徐家在外采買的管事親口說的,家裡姑娘要進宮做皇妃娘娘。”
“這不添亂麽!”榮烺道,“皇兄皇嫂成親方不過兩年,還有阿瓔在,何必再讓徐氏女進宮。”
趙族長歎道,“正是此事。殿下令我留意城中閑事,我聽說了,想這事即便告訴殿下,殿下也要為難的。可若不告訴殿下,就失了對殿下的忠義。”
榮烺問,“姑祖母知道了麽?”
“我著人告訴了鄭公子,鄭薑兩家是姻親,鄭公子必會告訴大長公主的。”
榮烺看他,“你告訴阿衡哥做什麽?”
趙族長道,“讓鄭公子過來拉攏薑家啊。”
他向榮烺解釋,“鄭薑兩家的聯姻,是陛下與太后默許的。陛下對鄭家貶官削爵,到底留一線,就是因薑家的關系。大皇子妃出自薑氏,鄭氏女又嫁入薑家,只要薑家顯赫,鄭家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們兩家,相互影響。
薑家身為大殿下的妻族,是大殿下天然的政治倚仗。大殿下素有仁義溫厚的美名,他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哪怕大殿下什麽都不做,滿朝人都會歸心於他。
殿下應該知道如今大殿下身邊的屬官之位是如何緊俏。
殿下您呢是公主,天生不具備政治權力。公主是以皇室女眷的身份影響君王形成權力的,但你需要的更多。
你若想要得到朝政的地位,非常難。你得變得格外有用才行。
如果我與薑家有交情,我會親自將徐氏女進宮的消息告訴薑家。可我沒有,只能請鄭公子來做。
政治像是湧動的水,而人心像莫測的雲,殿下您有天生的才能,我在外面,會像風一樣,將雲與水慢慢的推向您那一畔。”
榮烺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將籌謀說的這樣優美動聽,她輕歎,“我知趙族長你是好意。可眼下這事完全胡來,徐家這叫辦的什麽事啊!你雖是好意,我也會勸皇兄拒絕這樁親事的!”
趙族長沒有半點焦急,“殿下隻管做您想做的任何時。您一向重情義,若您知道了不勸大殿下,那就不是您了。”
榮烺有些歉疚,“就是有點對不住你,白謀劃了。”
趙族長輕笑出聲,“待殿下真能勸住大殿下,再來致歉吧。倒是草民,想勸殿下看開些。您固然是好意,可我也料定大殿下禁不住徐娘娘與陛下的勸說。”
榮烺沉默下來。
她明白,皇兄還是更願意聽父皇的話。
可父皇的話就全是對的嗎?
拿這次年下對鄭家的賞賜來說,即便鄭家受江南案牽連,但方禦史都說過鄭家無罪!何況,已貶官去爵,到底還是母族妻族之家,怎能一點不賞賜呢?
皇兄就知道跟著父皇做事,半點不為母后考慮。
榮烺小聲道,“以前我跟祖母說事,一說一個準。”
趙族長目光溫柔,“當年太后會促成薑鄭聯姻,既是為皇家考慮,也為鄭家、薑家考慮,殿下焉知太后不是為您考慮的呢?”
榮烺好笑,“又不是我娶阿穎姐。”
“不。太后將薑鄭兩家結為一家,還有一層意思,誰得到他們,誰就能得到江山半壁最強悍的兵力支持。”趙族長溫柔的望著榮烺,“殿下,僅靠文臣可是得不到話語權的。
而如果大殿下以陛下唯一皇嗣的身份都無法得到薑鄭兩家的效忠,我想,太后娘娘的未盡之意是什麽,殿下應該明白吧。”
想到祖母,榮烺心中一陣傷感湧來,她強忍著淚意,輕輕籲出一口胸中鬱氣。祖母留下的江山、留下的朝堂、留下的宮殿……都慢慢的要物是人非了啊。
第363章 殿下之二九
殿下
正文第363章
最後,榮烺還跟趙族長說起寺庫銀號之事。
“若只是幾家富商,我並不在意。他們連大戶的銀錢都能吸納,這樣巨大的數目集中起來,若做善事自然不必擔憂,可商人總是逐利的。我想多了解一些。”
趙族長頜首,“銀號的事我倒知道一些,不過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寺庫與他們本質沒什麽不同,他們的事殿下暫不要碰。您也別在外頭說,隻當對他們全無興致。這回殿下的銀子,我依殿下的名義給天祈寺、三清觀各送了五千兩,讓他們冬天施粥施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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