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學的待遇是極好的,住宿是一人一屋,屋子能怎麽弄錢?榮烺也是看過官學的操作才明白,原來官學將屋子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裝潢奢華,牆壁上掛的都是四川蜀錦,屋子不大,一應擺設皆紅木家俱。
想住這樣的屋子,一年得掏二百銀子。
次等無蜀錦糊牆,擺設也是次一等的硬雜木。這樣的,一年一百兩。
再有次次等的,便是楚地谷皮紙糊牆了,擺設便是松杉之木所製。這樣的,一年五十兩。
不入等的,免費住的,屋內白牆青磚地,舊床舊桌各一張,也是乾淨清爽的。
當然,這些銀子也不是官學直接收,乃官學生“自己尋了工匠裝潢”。
大理寺卿文筆直白,官學生入住時一般都是不入等的那種屋子,若出身富貴的學生自然住不得那樣的屋子,便會提出自己裝潢擺設。JG
只是尋常工匠難道能隨意入官學?
這時,學生便會派管事去找官學溝通,最後學生出銀子,必得用官學指定工匠,方可修整屋舍。
那二百兩、一百兩、五十兩的等級,是裝潢等級。
少了這銀子,人家工匠根本不接這生意。
再有官學夥食,原也有嚴格規定,早上的炊餅要三兩一個,廚下便減為二兩。至於雞魚肘肉之物,更是對半貪分。
且此事也做的極為巧妙,官學有固定采購菜蔬肉食之地,直接價錢比市價貴一倍,從源頭便把銀子貪了,且不露形跡。畢竟許多家中顯貴的官學生不屑官學膳食,每日都是打發小廝去外頭酒樓定了酒菜享用。
官學的夥食銀子,原也用不了那些。
至於這些貪了的銀子如何分成,枝枝蔓蔓更為細致。
大理寺也都詳盡清晰寫入折內。
榮烺足足看了一刻鍾,方將大理寺的折子看完。大有官學修繕建設,小到筆墨紙硯,就沒有伸不到手的地方。連冬天學裡用的炭,都能弄一半出去變賣了。
“這不是一人貪,是一夥貪啊。”榮烺感慨。
鄭太后問榮烺,“這要如何處置?”
榮烺說,“依法處置。只是我看官學這起子官學折騰這些年,無非就是為了銀子。既如此,除了追回貪墨銀子,再在他們貪的數目上罰銀一倍。也讓他們長長教訓。等有空我去官學看看,倘有需要修繕的地方,直接用這銀兩就能修繕了,省得戶部再撥銀子。”
榮烺還把折子給薑穎幾人看過,用榮烺的話說,“咱們一起長長見識。”
薑穎說,“這要是嘉平關,敢這樣貪墨的人,都拉出去剝皮示眾。”
榮玥嚇一跳,覺著這也太血腥了些。但這官學貪墨的也委實過分,榮玥說,“竟沒他們伸手不到的地方。”想了想,“哎,的確不容易發現,官學雖然飯食紙筆皆免去費用,肯定沒多少人用官學的紙筆、在官學吃飯的。”
鄭錦有些奇異,“玥玥姐你怎麽知道?”
“因為宗學也是這樣啊。像我阿弟,讀書都是家裡給送午飯,紙筆也是家裡備好的,也不在宗學住。我聽他說,宗學住的很不好,牆都是石灰塗的,一點兒不防蟲。”榮玥有些天真的說起宗學,“只有家境不好的宗學子弟,才會在宗學吃飯。我阿弟很怕蟲子,他屋子是用花椒塗牆,防蟲。”
最後榮玥總結一句,“官學比宗學好,肯定比宗學子弟更講究啊。”
榮烺有些意外,“官學竟比宗學了?”
“肯定的。官學裡都是官員的孩子,宗室多在藩地,即使在朝,也是閑散職司居多。”榮玥宗室女出身,對宗室比較了解。
顏姑娘說,“所撥銀兩應該是大致相仿的,宗室只會給官學多,不會比官學少。”J
榮玥意外,“是這樣嗎?可我聽我阿弟說,宗學夥食可差了,都沒幾片肉。米飯也硬,一聞味兒就知道是前年陳米。炊餅蒸的像石頭一樣。”
榮烺唇角一翹,“那這回正好,明兒咱們先去官學,然後再往宗學瞧瞧。”
榮烺說,“你們都別把消息漏出去,我還得請幾個有見識的大人同行。”
榮烺從顏姑娘手裡收回折子,隨便一劃拉,定下:顏相、齊師傅、史太傅、丁相,以及新入榮烺眼的大理寺秦少卿。另外還有郢王、宗人府理事官一名。
待傍晚榮綿放學來萬壽宮,榮烺把大理寺的折子給兄長看,榮綿也是大開眼界,歎為觀止,“區區官學,竟能貪墨至此。”
榮烺道,“若不是眼見,誰能信?”
榮綿道,“必得重懲,方能以誡後來人。”
“這不急,自有朝廷法度管著。哥,我想明兒去官學瞧瞧,咱們一起去,看看官學到底什麽樣,以後官學重立規矩法度,咱們也心中有數。”
榮綿說,“我原想這月出宮往戶部去的。”
“戶部什麽時候都能去,官學關乎到以後一大批中低官階官員的人品問題,咱們可不能輕忽。戶部無非就是銀子、帳目,你什麽時候有空,都能去,或者召戶部尚書過來問話,也是一樣的。”
榮烺看她哥還在猶豫,說一句,“我邀請了顏相、齊師傅、史太傅、還有丁師傅一起去。”
“你還把顏相叫上了?”
“當然了。顏相族中也有孩子在官學讀書,顏相上呈的關於官學的折子,哥你也看到了,見地卓絕。這次咱們是實地查看,以備將來重立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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