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連忙應了。
齊尚書做向導,請榮烺到國子監參觀。
榮烺一身櫻粉色的小裙子,頭上梳著女童常梳的垂鬟髻,簪一隻精致的粉水晶流蘇,頗有些小女孩兒的嬌俏。後面還跟著林司儀等女官宮人,盡管也都做尋常打扮,不過,本朝以來,國子監是第一次有這麽多女客到訪。故頗多引人注目。
齊尚書與榮烺都是慣常被注目的身份,並不為意。尤其榮烺,她大大方方就邁進去了,入目便是國子監有名的三公槐。槐有魁的意思,一向為文人喜愛。這樹頗講究,路上街上種得,尋常人家卻種不得,獨一等公卿之家方可植槐。
國子監這三株大槐樹頗有些年頭,取其吉祥之意。
“這槐樹得好幾百年了吧?”
“五百多年了。”齊尚書道,“如今過了節令,明年您四五月過來,正是槐花開的時候,整條街都是槐花香。”
“那得多好看啊。”榮烺望著三株冠蓋相連的槐樹感慨。
正說話間,國子監祭酒匆匆趕來。他是第一次見榮烺,深深一揖險揖地上去,“國子監祭酒唐寧見過……姑娘。”
榮烺說,“不用這樣多禮。我同齊師傅過來看看,今兒休沐,唐大人你怎麽沒回家休息。”
唐寧照實回答,“之前齊大人跟下官說過要來國子監,又不想人多聒噪,下官就提前過來等著了。”所以就唐寧一人,並沒有國子監的司業博士等一大群。
“這樣很好,我們就隨便看看。”榮烺說,“唐大人肯定更熟悉國子監,不如帶我們逛逛。”
唐寧自然做足準備。
其實書院都差不離,國子監無非也就是學生讀書的教室,另外還有存書的書館,裡面藏書頗豐,國子監的學生可以過來借書,也可以過來抄書。借書一次兩本,一月歸還。抄書則需自備紙墨。
再有便是學生吃飯的食堂,寄宿的宿舍。
與博義館相仿,不同之處在於國子監裡學生多,地方更寬闊。
再有,國子監的監生都是有一定基礎的,裡面的學生幾乎都是成年人了。
所以,國子監的氛圍與官學還略有不同。
今天是休沐,書館裡也只有零星幾人。倒是院兒裡見到學子們呼朋引伴一道出門的,還有提著食盒的小廝下人。
有些人或認得唐寧或認得齊尚書,都遠遠行一禮。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榮烺,齊唐二人都以榮烺為中心,與榮烺說話時都會略躬身,神態皆鄭重。
能進國子監的都不笨,心中各有猜度。
榮烺還到建賢人堂的地方看了看,已經畫出墨線準備開工了。
唐寧介紹賢人堂要建面闊三間的屋舍,裡面懸掛的畫像也在製作中雲雲。榮烺說,“我看國子監裡的學生穿戴都不差,怎麽齊師傅你還說有貧寒學子?”
“您有所不知,國子監的學生分兩種,一種是蔭生,另一種是各地學識佳的秀才。所以您瞧著是有許多鮮衣怒馬的學生,他們原就是官宦子弟,家境都比較好。”齊尚書說給榮烺知道。
榮烺有些意外,“我還以為這裡面都是各地優秀學子呢。”原來還有蔭生。
“前番官學改製,唐祭酒也與我說了國子監的問題。”齊尚書當年也曾在國子監任職,對國子監很熟悉,帶榮烺到唐祭酒的屋子說話。
“國子監原是為了指點各地學識出眾的秀才舉人設立的。”齊尚書道,“天下讀書人多,教書的先生是有限的。尋常地方上,蒙童會拜秀才為師,待中了秀才,普通秀才便能去縣學就讀。廩生則可到府學就讀。”
“這很好啊,想的很周到。”
“是啊,制度是好的。只是現實境況又有所不同,教諭教授都得舉人功名方可擔任,若中下等縣城,可能一個縣也只有一個教諭一個教授。再窮苦些的縣,往往只有一人,既兼教諭又兼教授。一月頂多去四五日。府學的舉人則多一些,但只有成績更好的廩生才能去府學。”齊尚書推開紗窗,望向窗外晴空,“帝都之外,多少寒門出身的學子,想求一位好先生而不得啊。”
“國子監原為此設置。國子監的教授、博士,都是禮部選拔的官員,個個都是進士出身。這裡的老師是最好的,所以,凡舉人都可來國子監就讀三年。另則,各地優秀的秀才,也能由當地選拔推薦來國子監就讀三年。”
榮烺認為國子監這樣設置,是極有益於天下學子的。她問,“齊師傅,當年您中舉後也來國子監讀書麽?”
“沒有。”齊尚書道,“除前兩類學生外,國子監還有第三類學生,蔭生。蔭生皆官宦出身,家中長輩當差勤勉,朝廷恩蔭其子,令其到國子監就讀。這原也是好意,只是蔭生的加入讓國子監的學生變得複雜。蔭生三年畢業後即可謀缺,雖則都是品小官兒,許多蔭生卻是由此步入仕途。蔭身的身份讓他們不必拘泥於科舉,良好的出身也讓他們與寒門學生大有不同。更要命的是,國子監還有第四類學生,捐生,捐銀子來就讀的。”
“我當年中舉時,國子監的名聲就不大好了。”齊尚書道,“蔭生、捐生都有違國子監設立的初衷。一所書院,弄的烏煙障氣。你沒瞧見,前番學生打架,唐祭酒都挨了一拳。”
榮烺大驚,看向唐寧,“還有人敢打祭酒?”
唐寧擺擺手,“我去打架的時候,應是誤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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