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給榮烺講課,課本就是自己的書。
丁相講課一向風趣,何況他學識淵博,遊歷天下,朋友故交極多,何地何人有何典何事,榮烺每每聽的如癡如醉。以往她每位先生都是一個時辰一節課,獨丁相的課,榮烺讓丁相每次都講滿兩個時辰。
且三天就要聽一次。
丁相說到年少時與朋友遊學趣事,“蜀中道路最難行。有些路,馬都走不了,馬幫送到路邊,把行李卸下來,他們幫我們扛行李,一起走山路。走過去,跟那頭兒的馬幫匯合,這樣才能繼續走。”
榮烺問,“那那頭兒馬幫的馬是怎麽來的?”
“一則是當地馬繁衍的,二則外頭馬小時候,由人背過去的。”丁相道。
“唉喲,這可太不容易了。”
“是啊。”
“路這麽險,丁師傅你還能看風景?”榮玥說,“要擱我,一準兒全幅心神都看腳下的路。不然掉下去怎麽辦?”
“那會兒誰還有心看風景。”丁相道,“戰戰兢兢都怕掉崖下去,驚險處,汗濕重衫,心裡後悔,這萬裡路可行的太苦了。可等過了險處,再回頭看,大好風景,就覺一切都值了。”
大家都聽笑了。
丁相說到蜀地飲食,“我自小不食辛辣,可到蜀地,除了茶水,沒一樣是不辣的。剛開始真吃不慣,卻也不能整日以點心充饑,慢慢學著吃,竟也品出些滋味。”
榮烺說,“我也不喜歡吃辣,我愛吃甜的。”
榮烺覺著奇怪,“我在書上也看到說蜀人好辛香,喜食茱萸薑芥之辣,所以菜都是辣的。我從沒吃過辣的菜。”
榮烺來了興致,“中午讓膳房做幾個蜀菜嘗嘗,丁師傅你也別走,一起嘗嘗,看看是不是正宗。”
上著課,她就張羅起午飯的事。
丁相笑著一拱手,“那臣就謝殿下賜飯了。”
“不客氣不客氣。”
榮烺頗愛請客吃飯,中午一放學就把丁師傅帶萬壽宮去了,看到父親也在,榮烺就更高興了。先說了請丁師傅一道用午膳的事,又問柳嬤嬤,“嬤嬤,我讓膳房燒幾個蜀菜的事,你幫我安排沒?”
柳嬤嬤將備好的花露茶給榮烺,“這能不安排麽?奴婢一聽到殿下的吩咐就著人跟他們說了。”
“謝謝嬤嬤。”榮烺很高興,仰頭把一茶盞花露茶喝光,擦擦嘴角說,“丁師傅,你先陪祖母、父皇說話,我們去換衣裳,一會兒就來。”
丁相起身,“殿下請便。”
“不用這樣多禮。”榮烺請丁相坐著說,就帶著榮玥等人回院兒換衣裳去了。
丁相與鄭太后早是舊交,榮晟帝道,“丁師傅與阿烺頗投緣。”
丁相道,“上午恰講到蜀地飲食風俗,殿下生出好奇心,想嘗一嘗蜀地風味。”
“我猜就是這個緣故。”鄭太后無奈,“前兒跟齊尚書出門,帶了個醬豬頭回來給我們嘗。她覺著稀奇極了,想我們定是沒吃過的。”
丁相忍笑,“這是民間粗食,陛下與娘娘怕也是第一次吃。”
榮晟帝道,“朕嘗著滋味兒不錯。”
鄭太后搖頭,“十分肥膩。”與榮晟帝道,“阿烺吃東西這口味兒,就是像皇帝。”
榮晟帝笑,“的確,阿綿更似母后,肥的不吃,甜的不用,我都說他有些挑嘴了。”
“人天生脾性,哪兒就個個似你們父女,什麽都吃。”鄭太后道。
“我們這是有口福。”
鄭太后想到長孫,問,“把阿綿叫過來,一道用午膳,豈不熱鬧。”
“他今天去戶部了,恐怕還沒回來。”
“那就算了。”
說到長子,榮晟帝道,“我正有事同母后、丁師傅商量。”
“什麽事?”
榮晟帝道,“阿綿如今開始學習部務,身邊就阿洋幾個跟著,都年紀不大,我想選一老成持重的長者輔佐阿綿。”
榮晟帝說著看向丁相,“想來想去,我就相中丁師傅了。”
鄭太后也覺著該有個穩重人教導長孫政務,榮綿其他師傅都在衙門當差,或領一部之差,或為一衙之主,並不能時時陪在榮綿身邊。
鄭太后頜首,“皇帝眼光不錯。就是還得問問師傅的意思?”說著看向丁相。
這不是件能拒絕的事,丁相沒有絲毫猶豫,起身一禮,“蒙陛下與娘娘天恩,不棄老臣這鄉野之人,老臣必盡心竭力,輔佐大殿下。”
榮晟帝親自上前扶起丁相,神色鄭重,“那朕便將皇長子托付給丁相了。”
鄭太后嘴角含笑的看向二人,丁相再次行禮,“必不負陛下所托。”
榮晟帝扶丁相坐下,丁相說,“那臣給公主授課的差使……”
“照舊便好。”閨女的課是三天一次,並不佔用太多時間。榮晟帝也不能給兒子請輔導,就把閨女的課停了。
榮烺換衣過來,大家一道用午膳。
榮晟帝吩咐尚食女官,“丁夫人是蜀地人,賜一席膳食給丁夫人,她定喜歡的。”
丁相替妻子謝過陛下賞賜,榮烺笑,“丁師傅,你祖籍冀州,師母怎麽是蜀地人,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丁相很端莊,“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鄭太后唇角一翹,丁相面不改色,宮人捧來道道佳肴,丁相連忙說,“殿下看這道紅油爆魚,就是蜀地名菜。只是有些辛辣,殿下用時須得小口嘗。”又同林司儀道,“給殿下備些溫水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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