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西園失火,唐祭酒便有禦下不嚴之過。唐祭酒一人勤勉沒用,得下頭人悉數用心當差,才能避免再有閃失。國子監改製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亡羊補勞,猶未晚矣。”榮綿不讚同立刻再賜國子監宅院。
兄長這話也在理。
榮烺無話可辯,點頭,“這也是。”
唯一慶幸的就是,禦史台也沒拿這事做文章參劾唐祭酒。
唐祭酒的請罪折子也被留中。
第二天齊尚書來上課,榮烺問起西園的案子,齊尚書道,“一切都得調查結束才能知道。”
榮烺問,“唐祭酒還好吧?”
“哪裡好的起來。”齊尚書歎口氣。
“等案子查清會好起來的。也借這機會整肅一下國子監,那些屍位素餐當差潦草的,趁早都清理出去。”榮烺道。
齊尚書聽她小大人似的說話,露出微微笑意,“殿下又替唐祭酒在太后娘娘和陛下跟前說好話了。”
“我是實話實說。唐祭酒心裡還不知道怎麽傷心難過,最不願意國子監出事的就是他了。”
“殿下別再替唐祭酒說話了。”
榮烺挑起眉毛,訝意的看向齊尚書,齊尚書道,“唐祭酒在這個位子坐不了多久了。”
“不會的。父皇、祖母並沒有生唐祭酒的氣。”
“殿下聽我說。”齊尚書道,“娘娘與殿下自然聖明燭照,但一定會有人趁機將唐祭酒從國子監驅逐。”
“是不是那些不希望國子監改製的人?”榮烺問。
“不全是。”齊尚書道,“還有希望國子監改製的人。”
“為什麽?”榮烺想了想,“是覺著出了西園的事,唐祭酒才乾欠缺,不足以做好國子監改製之事?”
齊尚書唇角翹了翹,沒說話。
榮玥忍不住小聲說,“可那是意外呀。”
鄭錦道,“玥玥姐,即便是意外,可國子監出這麽大事,唐祭酒肯定也要擔些責任的。”
顏姑娘長睫一眨,眉頭皺了一下又很快松開,心裡很替唐祭酒可惜。
榮烺正色道,“國子監改製的整套規章舉措,都是唐祭酒提出來的。即便西園之事,唐祭酒要擔責,我不信還有比唐祭酒更適合主持國子監改製的人選。”
“殿下高看唐祭酒,也低看了朝中百官。”齊尚書道。
榮烺有些氣,怒視齊尚書,“齊師傅你今兒怎麽回事,總給我泄氣!”
“臣是同殿下說實話。第一,唐祭酒並非不能替代;第二,國子監的新規章已出,朝中人才濟濟,難道就沒一個照葫蘆畫瓢的?您也忒看輕滿朝文武了。”
“可這事是唐祭酒提的,也一直是唐祭酒張羅。唐祭酒未有大過,怎麽能換人呢?”
“殿下此言在理。如果我是想取而代之之人,此時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唐祭酒拉下來!”齊尚書道。
榮烺瞪著齊尚書,“世上竟有這樣壞的人!”
看榮烺眼中一派明淨天真,齊尚書道,“殿下隻管細心看,您就會明白了。”
能有什麽事呢?
榮烺心中好奇,卻沒有追問。她感覺得到,齊師傅這是讓她自己體會。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齊尚書的烏鴉嘴奏效。沒幾天,江南道巡察禦史上本,奏唐氏子包攬訴訟,橫行鄉裡之事。
禦史上本,榮晟帝便要問唐祭酒。
唐禦史一直在帝都為官,自幼也是在帝都長大。老家留下的都是血脈極遠的族人,唐祭酒焉能知曉這些事。
唐祭酒道,“臣久不回老家,倘確有此事,請陛下秉公嚴辦。”
榮晟帝令當地官府調查此事。
此事尚未查清,國子監那邊許多監生不滿改製之事,聚眾大肆議論,還要聯名上書朝廷,被唐祭酒先一步壓下。可此舉激起監生們的強烈反彈,監生們在激憤之下,與過來勸誡的教令、監丞發生衝突。
朝中便有許多官員建議,如今西園失火之事尚未查清,監生們多有不滿,不若就改製之事暫緩,以後時機恰當,再徐徐圖之。
榮烺看著這些折子,都不知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西園失火後,沒有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可忽然間,國子監改製一事就這樣被擱置了。
好像是不得不擱置,畢竟西園被燒了。
不論唐家還是國子監,屢屢出事,表明唐祭酒於家事於差使的掌控力在急劇下降。
便是一直支持唐祭酒的榮烺,看到這些事情的發生,對唐祭酒的信心也有些不足。
每當此際,齊尚書那句“殿下隻管細心看,您就會明白了”便會自榮烺心頭響起。榮烺將折子合攏放回書案,問祖母,“祖母,國子監的事要怎麽辦?”
鄭太后提筆醮墨,“先讓唐祭酒整肅國子監內務,將國子監的事務打理好,再改製,事半功倍。”
榮烺點點頭,畢竟西園失火是因胥吏飲酒誤事所致。只要沒將唐祭酒革職或者貶官,於唐祭酒,便仍有機會。
只是,在官學極順遂的改製,放到國子監,竟然這麽快夭折,榮烺心中多少有些遺憾。
真像一團霧啊。
榮烺想。
第159章
殿下
正文第一五九章
“你嘗嘗我這梨。”
穠綠的樹蔭下支起圓圓小幾,小幾畔置兩張藤椅,唐祭酒謙恭的半起身,雙手接過公主殿下遞給他的大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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