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嗚——”一聲顫巍巍的狗叫聲響起,似是知道自己不討主人歡心,那京巴犬一臉悲戚地轉頭看著谷雨。
谷雨輕撫著懷裡的小京巴,有些不舍地躊躇起來。
驚蟄給她使使眼色示意拿下去。
兩人本是想著郡主在這兒當真太悶了,只要能給郡主逗樂子,哪怕是“敵人”送來的也無妨,但郡主不喜歡,只會看著更來氣,不如退回去。
谷雨:“可三七已經走遠了,奴婢該將這狗送去哪裡?”
驚蟄:“讓它自個兒先去庭院待著,傳信請人來接就是,送遠點,別惹著郡主眼。”
谷雨應聲送狗出去。卻沒想到這一送,眼是惹不著了,耳朵卻還惹著。
這小京巴個頭不大,嗓門卻不小,一上午時不時在庭院裡可憐巴巴汪嗚一聲。見薑稚衣不耐,接狗的人又遲遲不來,谷雨隻好狠狠心,乾脆把狗送出了院子。
耳根清淨下來,元策白日又不在府,午後,等薑稚衣睡足午覺,兩名婢女便拉著她去庭院裡散步,曬曬三月裡的日頭。
可惜天公不作美,散步到一半,天陰了下來,眼瞧著是要落雨了。驚蟄和谷雨隻得攙著薑稚衣回去,趕在下雨之前進了屋。
雨說下就下,不光下雨,連帶著還打起了春雷,天一擦黑,驚蟄便忙著點起屋裡的燈樹,將臥房裡外兩間都照得燈火通明如白晝。
谷雨在一旁幫忙,一面訝異道:“怎要點得這麽亮?”
“郡主怕雷,幸好有這些燈樹,不然還得出去尋蠟燭。”
兩人說著一回頭,看見薑稚衣歪歪斜斜倚靠著美人榻,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麽。
驚蟄:“郡主怎的了,可是還怕?”
谷雨拉過驚蟄,壓低聲道:“驚蟄姐姐有所不知,上次打雷天的時候,沈少將軍背著郡主翻山去驛站,郡主可能想起這事了,咱們還是不去打擾吧。”
驚蟄看著薑稚衣皺了皺眉,回身繼續點燭去了。
恰此刻,外頭忽然響起陰魂不散的一聲:“汪嗚……”
薑稚衣從心事裡回過神來,疑惑眨了眨眼:“我聽岔了嗎?不是說那狗送出院子了,怎的還在叫?”
“奴婢是送出去了呀……”谷雨也奇怪,連忙打開窗子望出去。
這一望,竟見那隻小京巴孤身一狗趴在露天的天井,被雨淋了個透濕,正蜷縮著瑟瑟發抖。一旁分明有避雨的廊子,這狗傻裡傻氣,居然也不挪個步子。
谷雨忙將外頭的情形告訴薑稚衣。
薑稚衣起身走到窗邊一看,蹙起眉頭:“說了讓人來接,怎麽這個時辰了還沒接走?”
谷雨揪著一顆心:“郡主,這狗被送過來又退回去也怪可憐,咱們要不先把它接進來避避雨吧,終歸狗是無辜的。”
薑稚衣揮了揮手,示意她去。
庭院裡,一腳跨進來的元策剛好瞧見谷雨出來抱狗的一幕。
穆新鴻在他身後給他打著傘:“少將軍您看,卑職就說這狗一日之內必定能獲郡主芳心,少夫人這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狗都懂了,您還不懂嗎?”
元策冷著臉偏過頭,緩緩看他一眼。
穆新鴻一怵:“是卑職失言,卑職這就下去領倆軍棍,這傘就留給……”
“還留什麽留?”元策涼颼颼打斷了他。
“啊?”
元策沉出一口氣:“拿開你礙事的傘。”
穆新鴻一愣之下反應過來,這是要效仿“前狗”了,立馬把傘挪開。
這一挪,預想中的傾盆大雨卻不曾降下,頭頂隻落下稀稀拉拉幾串雨珠,片刻後,連這稀稀拉拉的雨珠也沒了。
兩人站在雨裡一抬頭——
雨停了。
“……”
眼看著烏雲散去,風平浪靜的天,穆新鴻乾笑著打圓場:“少將軍,行軍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今夜似乎天時不合宜……那就下次吧,反正如今已經知道訣竅了,何愁下次不成!”
“我要打仗,就沒有什麽天時不合宜。”
“您打仗的確是下雨有下雨的打法,不下雨有不下雨的打法,實在不行逆著風也能打,可這種時候沒雨怎麽硬淋,您總不能讓老天再給您下一場……”
“去拿桶水來。”
“……”
同一時刻,臥房裡,等兩名婢女拿絨毯將那隻京巴犬擦乾,薑稚衣眼瞧這狗眼巴巴仰頭望著她,汪嗚汪嗚地叫,彎身把狗抱了起來,歎了口氣:“你說你也是倒霉,攤上這麽個把你送來就不管了的黑心主子,等下次見到他,你就咬他,知道嗎?”
小京巴被打濕過的毛發蜷曲著,露出粉嫩嫩的肚皮來,汪嗚一聲靠進她懷裡,也不知聽沒聽懂。
……算了,這狗太小,估計也咬不動那個能一下繃斷十圈布條的惡徒。
正想著,篤篤兩下叩門聲響起。
忙著收拾狼藉的兩名婢女一抬頭,看見落在房門上的那道頎長人影,請示般望向薑稚衣。
“開門吧,讓他把狗帶回去。”薑稚衣努努下巴。
谷雨上前一把拉開了門。
薑稚衣抬起眼剛要開口——
看見了今晚第二隻從頭到腳淌著水,頭頂還冒著一絲不知是寒氣還是熱氣的落水狗。
“……”
第59章
主仆三人連帶一狗, 四雙烏溜溜的眼睛呆望著門外仿佛剛從浴池裡走出來的人,面對面靜止許久,薑稚衣遲疑道:“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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