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米亞鼓起勇氣道:“仙人說不用我伺候。”
米申眉頭蹙起:“怎麽回事,其他人呢?”
米亞趕緊把具體的情況說給父親聽,說到最後,提起仙人的話時,他嗓子繃得很緊,幾乎是一字一頓:“仙人說她不吃人,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獻祭……”
米申臉色大變,追問道:“仙人沒有享用血浴?”
米亞頓了下,說道:“仙人讓我出去,我……我沒看到。”
米申體型偏胖,常年養尊處優讓他越發行動笨重,走起路來像個圓球在滾動,他臉上肥肉抖動,疾步走向主屋所在。
府邸有著很多彎彎繞繞的回廊,連通著很多房屋,為了不讓下人打擾到賓客,後院也有去往浴室的通道。
米申走得很急,米亞也連忙跟了上來,小聲道:“父親……您慢點……”他怕米申摔倒,米申還算靈活,只是已經跑得氣喘籲籲,他沒有理會米申,而是直衝主屋的浴室而去。
砰地一聲開門,看到眼前這一幕,米申臉色更難看了。
米亞也看到了,屍首分離的少年被整齊的放到了角落裡,包括那兩個婦人,也被蓋住了。
輕飄飄的帷幔,溫柔地遮住滿屋的血腥。
米申呆呆看著,面如死灰,他臉上松垮的肌膚抖動著,嘴上說著:“壞了……壞了……”
米亞忍不住說道:“父親,仙人真的不吃人,她……”
啪的一巴掌甩過來,米申震怒道:“我平日裡是怎麽教你的,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米亞撲通一聲跪下,額頭觸地,話到了嘴邊,只剩下乾澀的哽咽:“父親,請息怒。”
米申狠狠地給他一腳:“真是又蠢又笨!”
米亞肩膀上留下了重重的腳印,瘦弱的肩膀哢嚓一聲,似是骨折了,他沒敢起來,隻敢小聲道:“父親,兒子知道錯了,您別氣壞了身子……”
米申:“我……”
他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似是回憶起什麽極為恐怖的事,他肥胖的五官扭曲抽動著,神態更加難看了。
“亞兒。”米申勉強穩住了情緒,看向了跪伏在地上的兒子,聲音顫抖著說道:“玄陽仙人不吃人,不意味著其他仙人不吃人啊。”
“你已經不小了,不能這樣天真。”
“明日的祭祀是三十大祭,求的是我們人方城三十年的風調雨順,為父已經為這籌備三十年了。”
“我們米家能世世代代坐穩這城主之位,靠的就是三十大祭,祭祀一旦出事,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
米申彎下腰,輕輕撫弄著兒子凌亂的頭髮,溫聲說道:“好孩子,記住為父的話,被吃掉並不可怕,只是先一步隨仙人而去,日後是有大福報的,那些孩子才是白死了,仙人不願帶走他們,他們死後去到那修羅地獄,要受盡百般折磨!”
米亞從小聽到大,對這些早就熟記於心,可再怎麽懂,依舊……依舊恐懼著,他悟性不行,腦子愚笨,始終不能像父親這樣虔誠偉大。
米申眼中閃過了濃濃的疲憊,他輕歎口氣道:“就這樣吧,安排人把他們埋了,玄陽仙人既然不喜人伺候,你也別過去惹她煩了。”
米亞心中滿是愧疚,他抬頭道:“父親,明日的祭祀,能讓我……”
米申神態嚴肅:“名單早就遞上去了,大巫也收到了仙家的反饋,不能再換人了,你好好回去休息,以後別這樣胡鬧。”
米亞眼眶通紅:“父親……”
米申蹙起眉峰,厲聲道:“莫要哭哭啼啼,你是米家的男兒,肩負著應有的責任和義務!”
米亞纏著嗓子,跪伏著說道:“是,兒子明白。”
父子二人出了浴室,米申看了眼主屋,面上晦暗不明,他疾步走向偏院,走進了那華麗奢侈的青銅門,看向了正在布置祭壇的道人們。
“大巫,玄陽仙人那邊……”
“城主莫慌,三十大祭不容有失,既然知道了仙人性情,我們也可對症下藥。”
“要如何應對?”
“只需……”
“這……”
“城主莫要忘了使命。”
米申身上皮肉一緊,神態堅定:“既如此,那就全聽大巫安排了。”
秦步月和衛小五都沒什麽睡意。
這地方未必有什麽危險,只是想到明天的祭祀,心情沉甸甸的。
相較於生在樂土的秦步月,其實衛小五要更加“見多識廣”,一些極端情況下,很容易發生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他有著散仙的記憶,知道人祭在這書中世界很常見,並不是所有祭祀都指向了仙人,有些純粹是恐懼和愚昧的結合物,是無辜百姓的白白送命和掌權者趨向於癲狂的屠殺。
秦步月選擇留下,直面明天的祭祀。
她知道能讓人方城這樣恐懼著去祭祀,肯定是真的有“仙人”吃人,而且不止一個。
玄陽為什麽會在這裡,秦步月不清楚,但她一定不會享用祭品,她也不會放任他們屠殺無辜的百姓。
秦步月和米亞說那些也是一種試探,她知道他會去和米申說,剩下的就是米申的選擇了。
如果他還執意要獻祭,她也不必手軟了。
比起言語,行動更有效。
她沒時間說教,只能讓他們親眼看到:獻祭毫無意義,不會得到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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