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的道人明顯露出了錯愕之態,秦步月哪會讓他們搗亂,在構建幻象的同時,又吃力地釋放了【沉魚落雁】,將那為首的道人化作了“呆雁”,讓他只能定在原地,動不得也說不得。
為了給“米申”的話加持可信度,秦步月在衛小五話音落下後,幾乎掏空了所有的精神力,讓漆黑的深夜亮如白晝。
這一幕無疑是震撼的,整個人人方城都躁動了,他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天象。
起初是有些惶恐不安,但很快他們都感受到了一陣陣浸泡心靈的溫柔撫慰,疲倦褪去了,不安落下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仙人賜福”。
衛小五知道秦步月撐不了太久,趕緊說道:“三十大祭,仙人賜福,完滿大成!”
那些道人眼看著大巫一動不動,也都老老實實跪著,跟著“米申”的聲音,一道道猶如波浪般的呼喚聲向外蔓延而去。
秦步月在最後一刻,展開了灰色羽翼,輕飄飄地飛到“米申”旁邊。
衛小五趕緊微微躬身。
秦步月將一片灰羽插入他的衣襟:“愛民如子,是你今後的使命與榮耀。”
衛小五:“謹遵仙諭。”
秦步月又留下了十數枚灰羽,交給了“米申”,繼續道:“何為德,仁者愛人,九天仙羽隻庇護有‘德’之人。”
話音落,鋪天蓋地的灰色六翼煽動,在眾人崇敬的目光中,玄陽仙人緩緩消失在天邊。
仙人歸於仙界,伴隨著那神聖灰羽離開的,還有這耀眼的白晝。
黑夜籠罩人方城,在短暫的靜默後,是掀翻天地的歡呼聲。
衛小五依舊維持著“米申”的樣子,他緩慢落到了祭壇上,看著眼前一張張喜極而泣的臉。
他們當真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也許一生都不明白。
但是不理解也無所謂,秦步月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種子,喚醒了那被壓抑著的人性。
人性的底色是複雜的。
有愚昧、混沌、懶惰和殘暴,同時也有溫情、善意、愛與共情。
這渾渾噩噩的血祭,狠狠地烙在了他們的靈魂深處,可他們當真沒有質疑,沒有懷疑,沒有反抗心嗎?
有的。
人方城中有米申也有米亞。
有頑固不化的守舊人,也有不斷降臨的新生命。
一粒“種子”,一點“火苗”,足以燒盡荒原的枯草,煥發翠綠的春芽。
秦步月在騰空後意識就已經模糊,她強撐著“退場”,等落到偏僻的角落,她隻覺太陽穴像被刺穿了一般,痛得無法言語。
劇痛從太陽穴擴散,她像是被撬開了頭骨一般,腦袋被攪得亂七八糟,一段段記憶錯綜複雜的襲來,無數的片段瘋湧而至,凌亂、無序,亦真亦假。
這就是過度使用【癡心妄想】的代價嗎?
她的精神體完全枯竭,耀眼的橙紅色像熄滅的篝火一般,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白色。
忽然間,她耳邊傳來了輕歎聲,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眉心,安撫了她混亂的大腦,舒緩了那難以言說的劇痛。
她緩慢睜開眼,看到了銀發垂腰的白衣男子。
“何必呢?”
清清冷冷的聲音,像冰錐一樣刺進秦步月的心臟,她猛地抬頭,看到了他的面容——一面是白千離,一面是孟博斐。
他望著她,左眼是冷漠寡淡,右眼是溫情和煦。
兩張俊美的五官拚在一起,變得詭異、驚悚。
第244章
秦步月面色雪白,張了張嘴,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白千離……會長先生……
為什麽……
本就枯竭的精神體更加灰敗,像是要隨風散掉。
一個小小的紙片人,圍著搖搖欲墜的精神體,急得手足無措,就像一個看著積木倒塌的孩子,心急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怎麽辦……
要怎麽拚起來……
小灰急得去用身體堵著,努力地拉拉扯扯,拚命地燙著手腕,無聲地呼喚著危險,很危險。
秦步月猛地回神,她無視了眼前人,浸入到心流,看到了著急得像熱鍋螞蟻搬的小灰。
紙片小人:QAQ。
秦步月也看到了自己精神體的情況,果然不能那樣使用【癡心妄想】,覆蓋全程的白晝,掏空了她的精神體,同時也動搖了“幻想家”的意志。
秦步月無聲道:進去。
紙片小人一動不敢動。
秦步月:沒事,暫時幫我撐起來。
紙片小人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是心一橫,一頭衝了進去。
搖搖欲墜的精神體,瞬間有了支撐點,銀灰色像瀑布般流淌,點亮了模糊的抽象標簽。
【共情】和【自省】,【純然之氣】,【理解力】,【堅定】和【靈活】都像通了電的路燈般,緩慢亮起。
尤其是【純然之氣】和【堅定】,壓住了秦步月那動搖的意志,區別了真實與幻想。
秦步月感覺好受了一些,睜開眼時看到的不再是那割裂的人,而是滿眼焦急的衛小五。
如同電視閃回般,衛小五的臉扭曲了一瞬,似是又要變成“幻象”,秦步月咬牙道:“藥劑。”
不敢睜眼的秦步月,在聞到精神藥劑的氣息後,一飲而盡。這是白伊做的,針對內傾、感性的補劑,橙紅色絲線在進入體內後,瞬間匯聚到了胸腔,衝向了那半透明的精神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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