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博斐把她護在身後,直視著居高臨下俯視他的“領袖”陸暝。
孟博斐開口:“我和他說命運同體。”
“領袖”陸暝:“孟止歌不可能和你進行轉化。”
孟家的命運同體,對於外人來說非常神秘,哪怕是孟家的中下層也了解甚少,但孟博斐很清楚,不只是因為他有“同體”,更因為他直視過“命運”。
在足夠范圍內,且兩人都有轉化的意願,他們就會成為對方,不單單是交換身體,更會交換精神體。
這很奇妙,恐怕連“命運同體”在進行轉化前都難以想象,身體和精神體都不變的話,那究竟轉化了什麽?
關於這點,孟博斐也不清楚,但這不妨礙他拿來一用。
孟博斐眼睫微垂,通體氣質一變,原本的沉穩儒雅瞬間變得蒼白陰鬱,哪怕在一副健康身體裡,他的視線也是飽受“絕望”折磨的死寂:“陸暝,你殺了我,永遠也別想找到孟博斐。”
陸暝瞳孔猛地收縮,他周身金光暴漲,六隻羽翼像是有陽光籠罩,那枚來自《易經》的聖階標簽【數往知來】被釋放,在隱隱轉動的齒輪庇護下,推演著無盡的可能。
孟博斐站在原地,完全是孟止歌的神態,哪怕是熟識他的十嵐和蒼解也未必能分辨得出。
病態、蒼白、陰鬱,因為身處絕境,他眉眼間隱隱還有著些許瘋狂。
這完全不是孟博斐,連他背後的仇苗兒都害怕得微微顫抖,不敢靠他太近。
陸暝:“你就是孟博斐。”
孟博斐輕笑:“那你殺了我吧。”
陸暝盯著他:“這種時候,孟止歌不可能和你達成轉化,他明知道我要殺你……”說著他自己停下了。
孟止歌的情況,陸暝很清楚。
長久失去“希望”,又作死汲取了“絕望”,他每時每刻都生不如死,要不是為了那倆他帶大的孩子,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哪怕只能轉化幾分鍾,他恐怕都樂意至極。
孟博斐怕死,孟止歌是真不怕。
他恨不得就這樣死了,成為孟止歌的孟博斐一樣會照顧十嵐和蒼解,撐起朝聞夕死。
而孟博斐不會缺“希望”,孟修乾不會不管他。
再說了,他還真不一定會死,就好比現在,他不能殺他。
如果這真是孟止歌,陸暝殺了毫無意義,反而會徹底失去孟博斐的線索。
別看朝聞夕死在賢四區,可孟止歌向來深居簡出,預見南山打探這麽多年也很難確定他的精準位置。
況且陸暝沒時間了,再耗下去,連接要斷了。
秦步月徹底醒來那一刻,新世界將會分崩離析……想起繭房中的混沌,陸暝頭皮發麻。
孟博斐一直看著陸暝,他哪怕不用【博聞強識】,也從他極細微的表情中,推斷出他的顧忌。
陸暝的目的是殺死他。
而且有時間限制。
他們耗不起。
這就夠了。
孟博斐穩穩拿捏著尺度,他陰沉道:“你知道我需要什麽,只要滿足我,我可以帶你去見孟博斐。”
陸暝眼睛微眯,他始終不相信眼前人是孟止歌,他始終覺得這就是孟博斐。孟三心智了得,能抗住“人間世”侵蝕,靠得就是這異於常人的頭腦。
明知他在裝成孟止歌,可是陸暝毫無辦法。
沒法確認,也不敢冒險。
陸暝沉下心,岔開了話題:“你去過規則無界嗎?”
話音落,他們周圍的景象變了,原本清冷的賢城街道一下子熱鬧起來,也不知是陸暝,亦或是他身後的某位聖者釋放了什麽標簽,一個宏大的幻象籠罩了這片區域。
他們身處一個類似於鬥獸場的地方,周圍坐滿了人,都在高聲呼喊著,而鬥獸場的正中央,是以生命為賭注的屠殺。
仇苗兒看著這一切,小臉更白了,她畏懼那不像孟先生的孟先生,更畏懼翻臉不是人的陸先生,同時也畏懼眼前的這一幕。
陸暝看著死去的同胞,眼眸晦暗:“我不管你是誰,孟博斐也好,孟止歌也罷,你們都是孟家人,都是命運之鍾的信徒,你們也有自己拚死想要守護的子民……”
“命運之鍾備受女神偏愛,在‘命運’和‘時間’的維系下,十多億百姓只需要偶爾面對情緒場的汙染,更多時候是平靜安穩的正常生活……可你們知道規則無界是什麽樣子嗎?”
說著,幻象又是一變,出現的是在無限的空間下,在僵硬死板的規則下,猶如機器一般麻木活著的人們。
相較於命運之鍾的“命運”,規則無界的“規則”更加恐怖。
“命運”之下,人們還有自我,“規則”之下,人如行屍走肉,他們超越時間地活著,卻又根本沒有活過哪怕一天。
這樣的規則無界,偏偏又滋生了娛樂至死,兩個極端撞到一起,讓本就無望的世界,更加絕望。
陸暝看向孟博斐:“她為了打破命運給她降下的規則,為了讓你們記起她,去了規則聖殿,她想要通過幫助‘規則’,來打破‘規則’。”
“我誤導了她,但我從未欺騙過她,她進入繭房世界後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這些死去的人,痛苦的人,絕望的人……”
“況且,你們命運之鍾也不是真正的樂土。”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告訴身處其中的孟博斐:“沒有‘世界’的連接,孤立的‘命運’和‘時間’只知道無休止的輪回……你們所有人的命運都是寫好的,你們的時間在不斷地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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