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洗漱的銅盆前,裴硯指腹輕撚,冷白指尖上沾著濕滑的水,猶如帶著她身體的溫度,連帶掌心都格外燙人。
方才她像貓兒一般,軟軟地倒在他懷裡,水霧蒙蒙眼中藏著無盡春色。
那嫵媚的模樣,像掌心裡盛開的牡丹,掛著春天的露珠,嬌嬌顫顫。
裴硯眸色瞬間變暗,掌心泡進冷水中許久,他緩緩歎了口氣,才拿了巾帕一根根擦淨指尖上掛著的水珠。
裴硯換了一身乾淨衣袍,抬步往屋外走。
孔媽媽守在外頭,見裴硯出來,趕忙行禮:“郎君。”
裴硯沒有回頭,語調極淡:“夜裡照顧好少夫人。”
“老奴知道。”孔媽媽點頭。
不一會兒,裴硯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夜幕籠罩下的驚仙苑內,有無數暗影湧動。
裴家在汴京的宅院內,今夜燈火通明,注定不眠。
屬於裴寂的外院書房。
周氏雙眸刺紅死死盯著他,控訴道:“你年輕時也是風光霽月的郎君。”
“為何如今,卻連自己親女的性命都不顧,難道漪珍姐兒身子骨不好,就不是你裴寂的親女了?”
裴寂表情僵冷站在書桌前,他雙手負在身後,嚴肅的面龐上同樣泛有怒容。
“漪珍如何不是我的親女。”
“她若不是我的親女,我會費盡心思幫她謀劃嫁入崔家,成為崔家嫡出高高在上的長孫媳?”
周氏冷笑:“好一個幫她謀劃。”
“裴寂你捫心自問,你幫漪珍嫁入崔家,究竟是為了她好,還是為了裴家好?”
“你若真的疼愛她,怎麽會讓她遠嫁汴京,把她留在河東郡,就在眼前護著難道不行?”
書房有片刻的沉默。
裴寂嘴角壓著冷意,冷漠回望周氏:“無論是為了裴家,還是為了漪珍,這一切都是為了裴氏家族。”
“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而且漪珍在崔家這些年,崔家上下哪個不是把她當做掌上明珠寵愛,吃穿用度、地位榮寵,哪樣不是壓著崔家府中其他妯娌。”
“整個崔家上下,無論什麽好東西都先緊著她,難道這樣還不夠?”
周氏心口起伏,氣得渾身發抖:“什麽叫為她好?”
“如今漪珍被人下了鉤吻之毒,連命都要被人害去。”
“而沈家只是輕輕飄飄推了個無關緊要的婆子出來,以死謝罪。”
“你竟然不找沈家麻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難道這就是你對漪珍的寵愛?”
裴寂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平靜得不見半絲波瀾。
“漪珍的命自然是命。”
“但她從出生就帶了胎中弱症,誕下哥兒、姐兒後身體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一直用珍貴湯藥撐著,能不能活到她的孩子成年都難說。”
“她身子骨本就撐不了幾年,你不如就當她提前兩年罷了。”
“要說心痛我也心痛,可家族百年基業,總不能因她,裴家沒有任何證據去與沈家和崔家為敵吧?”
周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盯著裴寂,指尖掐進掌心裡,整個腦袋痛得像裂開一樣。
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裡滾了下來,聲音尖銳無比:“漪珍是你的女兒,不是裴家的物品。”
“你瞧不起豫章侯府林家,瞧不起林家庶出的女兒,但裴寂你如今的德行,和豫章侯府有什麽區別?你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夠了!”
裴寂被周氏戳到痛處,他臉色沉得可怕。
“我確實不如當初你嫁我時那般風光霽月,也確實對不起漪珍,但家族總要有人犧牲。”
“李氏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剩下的四姓不能再亂,況且用漪珍兩年換沈、崔對我裴氏的虧欠,這又算得了……。”
“啪。”周氏聞言,眼前陣陣發黑。
再也控制不住,抬起胳膊,一巴掌摑到裴寂的臉頰上,抽得他半邊臉頰一歪,臉頰霎時火辣辣一片。
裴寂沒料到周氏竟然敢動手打他。
恥辱和羞惱的情緒幾乎將他淹沒,許久才回過神,冷冷盯著周氏。
周氏毫無畏懼看著裴寂,嘴角揚起一絲嘲諷至極的笑:“這一耳光,是你欠我家漪珍的。”
“你就算要休了我,我也絕不後悔。”
裴寂身體晃了兩下,那張儒雅清潤的臉,一下子就高高腫起半邊,可見周氏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周氏,你鬧夠了沒有?”
“因你在崔家大鬧,已經毀了漪憐姐嫁入崔家的可能,沈家因這事,自然也不會與我們裴家結親,如今唯一能平衡三家關系的只有沈、崔兩家對漪珍的愧疚。”
周氏一雙眼睛血絲遍布,她忍不下這口氣,伸手還想打裴寂。
卻被身後漠然走近的男人,狠狠抓住手腕:“母親別鬧了。”
裴琛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周氏身後,他右手手腕上骨傷還未好全,只能用左手死死抓著周氏。
周氏驟然回眸,臉色鐵青瞪著裴琛:“你為什麽攔我。”
“我至今連要暗害我家漪珍的人是誰都不知,沈家要護著,你父親也不再追究。”
“難不成,你也覺得你父親做的沒錯,你大姐姐合著該如此犧牲?”
裴琛偏頭避開周氏沉冷的視線,並不敢與她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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