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子極細,連著榻尾,有個鎖扣著,只要她一動,鏈子會跟著她的動作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這是什麽?”林驚枝渾身發抖。
晴山垂著眼眸不敢看她,聲音艱澀道:“這是太子殿下親自給你戴上的銀鏈。”
“沒有他的同意,宮中伺候的人,誰也解不開。”
林驚枝胸口起伏,掌心被修剪平整的指甲摳出了極深的月牙痕:“叫他過來。”
“現在就過來。”
林驚枝震顫目光,從寢殿各處掃過。
她發現,不光是腳踝上的銀色鏈子,整個寢殿所有鋒利的瓷器,擺件都已經被人收起來。
裴硯就是個瘋子,自以為是的瘋子。
他總能這樣輕描淡寫,逼她恨他。
裴硯進來時,林驚枝坐在床榻上冷冷盯著他。
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挑起她雪白的下頜:“枝枝是想我了?”
林驚枝偏頭避開,伸手扯過床榻上的枕頭,用盡力氣往裴硯身上砸去。
裴硯也不躲,慢條斯理在林驚枝身旁坐下,唇角含著淡笑。
“生氣了?”他憐惜吻了吻她眉心。
語調一頓,繼續道:“等枝枝睡醒,孤明日帶枝枝去崔家,看漪珍好不好。”
“裴硯,你讓我覺得惡心。”林驚枝握著枕頭的指尖哆嗦不止,她視線落在雪白腳踝上的鏈子上。
裴硯單膝跪在床榻上,俯身在她纖細雪白的腳踝輕輕落下一吻,他唇角依舊勾著淺笑,像個無藥可救的瘋子:“枝枝難道覺得不好看?”
“孤覺得這銀鏈配枝枝最合適不過。”
“枝枝若不喜歡,孤再給枝枝換一條如何?”
“瘋子。”林驚枝伸手錘他,哭個不停。
裴硯像是沒聽見一樣,慢慢脫了衣裳上,在她身旁躺下,伸手摟過她纖細的腰,長長歎了口氣:“枝枝,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這一輩子,就算這樣,你怨我恨我,我也不願放你走。”
“要恨,那盡管去恨,恨到你找機會殺死我。”
殿中只要她隱忍的哭泣聲,有風吹過,銀鏈輕響,東宮是囚禁她的牢籠。
林驚枝是怎麽睡著的,她沒有任何印象。
第二日醒來時,寢殿外已經天色大亮。
裴硯早就起了,冷白掌心握著書卷坐在她身旁,衣冠楚楚,本該如謫仙一樣的男子,眉梢卻挑著絲絲邪氣,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凜冽無情。
“醒了?”裴硯笑著問她。
他也不叫宮婢嬤嬤伺候,自己親手挑了衣物給她換上,只等梳頭時才叫孔媽媽進來。
林驚枝發現,那銀鏈子極長,只要她不出寢殿,並不會影響她日常的行動。
等吃了午膳要出門,裴硯從側腰掛著的荷包裡掏出一個極小的鑰匙,俯下身在她腳踝鎖扣交接的地方,輕輕摁了下。
掛著鈴鐺的銀鏈落在地上,而她腳踝上那根東西就像是飾物一樣,纖細的鏈子有鞋襪遮擋,並不明顯。
她被裴硯攔腰抱起,坐上轎攆出宮。
宮人行禮,對她異常恭敬。
林驚枝恍若未覺,極涼目光緩緩從宮道上滑過,落在朱紅的宮牆上。
出了汴京皇宮,上了馬車往崔家去。
崔家人應該早就得到了消息,林驚枝被裴硯抱著下馬車時,崔太夫人李氏帶著人,已經在門前等了許久。
“老身給太子殿下問安。”崔太夫人恭恭敬敬朝裴硯行禮。
只是目光落在林驚枝身上時,微微一閃,不知如何開口。
因為宮中陛下並沒有下旨立林驚枝為太子妃,雖然按照太子要求,東宮伺候的下人不敢有任何非議,但崔太夫人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舉動,得罪帝王。
裴硯冷哼:“崔太夫人莫不是老糊塗。”
“為何不朝太子妃行禮。”
他的聲音極冷,渾身威壓落在崔太夫人身上。
林驚枝聞言冷笑:“崔太夫人還是免了,你這福禮是要折了晚輩的陽壽的。”
她說完,面無表情往裴漪珍的院子裡走。
院子中迎接她的依舊是丫鬟素兒,除了素兒外還有一個男子的背影極快離開。
林驚枝視線落在那背影上:“那是何人?”
素兒臉上表情帶了幾分怒,用極小的聲音道:“回少夫人,那人是奴婢主子的夫君。”
“自從主子重病不治,他極少前來探望,每回就算是來了,也待不了一刻鍾就要離開。”
“這會子過來,奴婢聽過他都已經物色好繼室的人選,就等著奴婢家主子離去。”
“孝期一過,那個女人就要娶進府中。”
素兒說到這裡,眼中含了淚水,有些狼狽用袖子擦了擦:“這話奴婢本不該同少夫人您說的。”
“但奴婢替家中主子感到不值。”
裴漪珍和家中夫君感情淡漠,林驚枝是有聽說過的。
兩人雖青梅竹馬長大,但崔家這位長子就是個不服管教的,根本不願娶五姓女為妻,就算成婚兩人有了孩子,他對裴漪珍的感情也是冷淡。
裴漪珍是個聰慧的女子,她雖不能反抗家中讓她嫁人,但是她婚後也沒有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除了出行受限外,她極力爭取一切自由。
“大姐姐。”林驚枝推門進去。
裴漪珍緊閉的長睫顫了顫,努力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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