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無腸公已經遙遙地追了過來,一路喊著:“尊駕,尊駕,不是說百年來吃一次麽,這百年之期還未到啊!再說,您向來吃的不都是我嗎?!”
可對方充耳不聞,抓著母蟹便離了水面,就此揚長而去,隻留下八重跟無腸公君臣倆面對著一片廢墟。
他家主公本來就臉色鐵青,如今更是難看至極,胸膛起伏好幾次,幾乎要氣暈過去。
“快,快去請謫仙大人!!”無腸公好不容易重新開口,“還有,向錢塘君求助!”
錢塘君的轄地就在無夏城旁邊,在其余水族的眼裡,他不僅能堅守錢塘江數百年,甚至還跟朱成碧保持著相當不錯的關系(也就是單方面的不時拜訪和搶劫式的大吃大喝),必定是受她另眼相看的。
可若是無腸公知道錢塘君此刻處境,不知又會作何感想——原本威風凜凜的赤龍正在自己的寶座上盤繞成一團,瑟瑟發抖。他身旁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刀,連帶著赤龍頸項上的半邊鬃毛一起,釘入了寶座的靠背。
那刀名為冰牙,通體晶瑩剔透,映著錢塘君一張驚慌失措的龍臉。
刀的主人站在他對面,半眯著一對金眼。
“他在何處?”朱成碧問,“我已經備齊了做蛋炒飯的材料,就等他回來吃了。”
“吾真不知!”錢塘君開始還在奮力掙扎,見她越逼越近,一對虎牙已經露出了唇角,不由得高聲叫了起來,“常青公子只是給了我那帳簿,從此之後再未出現了呀!!”
“你知道他的名字。”朱成碧喃喃,“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可你們誰都不肯告訴我。”
她一側眼上的紅妝都花了,看起來分外詭異。
“我找得這麽辛苦,可你們所有人都將他藏了起來!”
錢塘君心中咯噔一聲。
他聽朱成碧說話語氣,與往日大不相同,竟是顯露出了幾分瘋癲。
“尊駕,你,你這是怎麽了?”
難道她自服下忘憂糕這一年多以來,記憶錯亂,相思成疾,終於造成了再糟糕不過的後果?
朱成碧卻一伸手拔出了長刀,又順手將錢塘君拽了過來,用龍身打了個結。
“歲數是大了些,做不得刺身了。”她這樣說著,一手拽著赤龍的尾巴,將他一路拖走了,隻留下最後一句話,“不過若是片成片兒,做成湯,他說不定會喜歡?”
又過了好一會兒,水晶殿裡的蝦兵蟹將們才從饕餮可怕的威壓當中解脫出來,一個個面面相覷。
“愣著幹什麽?”終於有隻腦子轉得快點兒的,弄清了眼下的形勢,“朱掌櫃的這是要瘋了啊!我們全都沒有活路了,還不趕緊叫常青公子回來!!”
一
一時間,無夏城附近哀鴻遍野。
但是遺憾的是,他們口中唯一能救苦救難的常青公子對此卻一無所知。
即使是西王母座下血統最純正、速度最快的青鳥,要找到他,也要費上好幾日的工夫。它們從無夏城出發,需得一路向北,再向西,越過連綿的平原、奔湧的黃河和莽莽群山,才能在一望無際的戈壁上尋到他的些許蹤影。
此刻,他正跟著一名賞金獵人一起,行走在繁華喧鬧的市集當中。
與無夏城中的市集不同,這裡所售賣的一切都帶著濃鬱的西域風格,有花紋繁複的波斯地毯、中原罕見的生著蛇皮的瓜果,還有帶彎曲長頸的樂器,能發出撕裂錦帛一般美妙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駱駝奶、美酒和香料的味道,幾乎令人感到迷醉。
但這一切都不能讓常青身邊的賞金獵人產生動搖——這人目不斜視,急匆匆地朝前走著,甚至還將懷裡的重劍抱得更緊了些。
相比之下,反倒是常青,或者說,至少是外表上看起來是常青沒錯的這位,顯得悠閑許多。
他慢慢悠悠地跟在賞金獵人後面,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然而賞金獵人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霍依然?”
對方沒有回答。常青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在屋舍的陰影掩蓋之下,是一名和著手鼓的節奏,正在翩然而舞的西域舞姬。她戴著豔麗的面紗,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卻偏偏露出了一段雪白的腰身。那腰間還裝飾著一整圈珍貴的寶石,隨著舞蹈的節奏,閃爍不止。
“確實是美人。”常青打趣道,“你該不會也動了心?”
這句玩笑收到了霍依然一個警告的眼神。
盡管通常都做男裝打扮,面色陰沉,但霍依然其實是位姑娘——雖然連她自己都常常會忘記這一點。
“紅顏皆白骨,都是假的。”她冷冷地說,“我只是覺得那些寶石分外可疑。”
“確實,”常青回答,“那不太像是普通的舞姬能負擔得起之物。”
“不僅如此。自你我進入這城鎮以來遇到過多少位舞姬?為何只有這一位佩戴寶石?其中必有古怪。”
“只有這一處古怪嗎?”常青反問,“你有沒有想過此處既無水源,也無道路,茫茫戈壁中,如何憑空來的這麽一座繁華城鎮?”
“所以我有一個猜測。”霍依然簡短地說。
是什麽?
常青等著她的解釋,誰曉得根本沒有下文。
霍依然已經徑直朝著舞姬走了過去,一面解著左手上畫滿符文的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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