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吹響這片葉子嗎?就跟當年一樣?
雀娘子歡喜起來,她飛得更近了些,等著第一個音符自他唇間響起。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叱責猶如驚雷,朝她襲來:
“什麽?!那趙瑗竟還活著?”
二
雀娘子受到了驚嚇。
她重新融化成了光,在金雀釵形成的網絡中搜索著。是誰在說這樣的話?不,不用費心尋找,據她所知,對趙瑗恨之入骨的,這臨安城內統供就那麽幾個。
這一回,當她再度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成了另一隻金雀,口中還銜著串明珠,教人斜插在妝盒內,正好對著那大發雷霆的貴婦人。
“廢物點心!”
那婦人肥胖至極,胸前塗滿了白粉,正隨著胸口激烈的起伏簌簌掉落。
“我早說過,你今日不殺他,明日他便會搶先動手,到時我們全家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跪在她腳邊的男人留著兩撇小胡子,一臉尷尬。
“夫人息怒。不是為夫不夠努力,實在是……這陷阱也挖過,刺殺也派過,郡王他,就像是能事先預知一般,總是忽然便改了行程。”
“你還叫他郡王?”胖婦人愈發惱怒起來。
“你不曉得,大家都在傳說,趙瑗乃是真龍化身,注定要守護江山社稷。雖然不曉得真假,小心點兒總是沒錯的……”
“什麽真龍?”胖婦人冷笑道:“若沒有一兩個怪力亂神的傳言,他們趙家的江山怎麽坐得穩!”
“收聲!”小胡子男人一著急,居然膽大包天地捂住了婦人的嘴,一面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我總疑心有人偷聽……”
雀娘子俯身在那金雀身上,一動不動,便見那婦人拉開男人的手,撒起潑來:“好你個李似道!若不是我爹當朝為相,我妹妹貴為貴妃,你能有今天的位子?你還偏偏要在軍餉上動手腳,動靜太大,才惹得趙瑗緊盯著你不放——”
“我這不是,為了攢錢給夫人你做首飾麽?”李似道連忙哄起來:“夫人姿容絕世,要配上你的美貌,非得赤金釵不可。”
“油嘴滑舌!”那婦人顯然十分受用,態度緩和了些:“趙瑗一旦抓住把柄,第一個要做掉的就是你。你還是早點動手。”
“為夫這廂已經有了一個極好的主意……”
李似道俯在婦人耳邊,悄聲說了起來。
雀娘子全神貫注,想要將他們所說聽個仔細。可這一次,她俯身在金雀釵上的時間太久了些,隻覺得兩耳轟鳴,旁邊的燈花瞧在眼裡,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一陣陣的寒意湧了上來,恍惚間,她又成了當年被羅網捕捉的飛鳥,拚命地撲扇著翅膀,想要逃出去,卻只能在風雪之中一點點凍僵。
不如……先退回去,再做打算?
不,眼下和當年不同!
當年她掙的是自己的命,眼下有性命危險的,卻是他。她能拿自己冒險,又怎麽能將他置於險地?
那隻斜插著的金雀釵,忽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連同它銜著的珍珠,也散發出奇異的光芒來。
這光芒吸引了李似道身旁的婦人,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伸手取了金雀釵,插到了頭上。
珍珠垂下來,正好落在她的眉心。
她跟丈夫的謀劃,一字不落地叫那金雀給聽了去。
與此同時,在臨安城的另一端,隱蔽的閣樓上,雀娘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砰的一聲,是她手中的金雀釵滑落在地。
緊跟著,她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一頭栽倒,連同她一頭黑發,都在顫抖著,從根部一點點地變為雪白。
“好冷……阿瑗……”
她喃喃自語,一面徒勞無功的抓撓著,指甲在樓板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就在此刻,有人悠悠地歎了口氣。
“你這又是何苦?”
伴隨著這句話,雀娘子的眼前亮起了一團金色的火焰。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靜靜地躺著,看著它。
火光灑在她的臉上,她慢慢覺得自己重新又活了過來,溫暖過來。有人將她抱了起來,靠在自己胸前。
就跟十幾年前那個少年,將凍僵的小雀放在自己胸口,讓它一點點地活了過來一樣。
她一聲不吭,隻覺得淚水一點點地盈滿了眼眶。
“值得嗎?”這人問道。
雀娘子終於一點點看清了這人的臉,看清他一臉嚴肅,前額正有鮮紅的眼紋浮現出來。
“白澤大人。”她認出了這人,艱難地開口問道:“這是……什麽火焰?”
“這是,世上最笨的那隻凶獸的金焰。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她竟然獻祭了她的心。”
“白澤”也注視著那團火,它在他的眼中跳動著。
“為什麽身為漱金雀的你,也這麽蠢?”
三
漱金雀。
《太平廣記》中有記載,這種鳥形如雀,毛羽柔密,色為明黃,常翱翔於南海。如以珍珠和龜腦喂養,可吐金屑如粟。
雀娘子頭上的金雀釵,便是用漱金雀所吐之金製成的。
常青最初看到金雀釵時,便對她的真實身份有所懷疑。待他發現雀娘子竟已在臨安城中布下了這麽多的金雀釵,並能與之共鳴時,便更是確定了這一點。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這些金雀釵的數量如此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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