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那突出的門牙,看看那破掉的頭皮,還有那死不瞑目的眼眶……
讓人實在無法與所謂的美食聯系在一起。
馬冰痛心疾首,“這真的很好吃的,你們不要不信嘛!”
又嫩又滑,簡直像吃豆腐腦一樣,若再舀一點麻辣香甜的醬汁澆上去,給隻肘子也不換嘛!
然而眾人紛紛面露遲疑。
最後,馬冰不得不拿出殺手鐧:
她三口兩口吃掉一顆兔頭,一邊大歎美味,一邊幽幽道:“算了,我打賭你們都不敢。”
話音未落,幾隻手就從不同的方向伸了過去。
強忍著吞下去之後,本來以為還會吐出來,結果……唔,還不錯嘛!
馬冰:“嘻嘻。”
用過飯後,眾人看著滿桌凌亂的兔腦殼,都覺得人生有了新的感慨。
萬物不可貌相嘛!
元培等人主動承擔起刷鍋洗碗的職責,稍後擦乾淨手後對謝鈺道:“大人,今晚回公主府嗎?”
早起巡邏的時候碰見了長公主府的長史,對方雖然沒有明說,卻也隱晦地表示,端午將近,長公主和駙馬時常看著別家團圓而望月興歎。
想兒子了,但是我們不說。
謝鈺下意識看了馬冰一眼。
她正陪那個袁家的小姑娘玩花牌,不知她又說了什麽,逗得對方咯咯笑個不停,竟直接軟倒在她懷裡。
嗯……
謝鈺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忽然覺得那袁家的小姑娘似乎太纏人了些。
入夏了,貼那麽近做什麽?不嫌熱嗎?
“袁姑娘,”謝鈺忽然出聲道,“時候不早了,未免令尊令堂擔心,還是盡快啟程吧。”
馬冰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大太陽,剛吃過午飯,哪就不早了?
而且……謝大人,你突然話好多啊!
逐客令來得突如其來,袁媛不大想走,試圖再掙扎一下。
“多謝大人關懷,只是我還想多跟馬姐姐玩一會兒,等太陽落了再走也不遲。”
謝鈺卻已站起身來,“端午將至,城中人員雜亂,袁大學士與我有半師之誼,怎容有失?”
他小的時候曾與諸位皇子一同在宮中聽袁高講書,雖未行過拜師禮,卻有師徒之實,真要論起來,袁媛高攀一句師兄也是使得的。
師兄關心師妹,決定親自送她回家,並無不妥。
可眾人還是覺得有哪不對勁。
分明謝鈺之前對袁媛沒多過半個眼神,見面行禮問候時也沒扯過什麽師徒緣分,好像對面坐的只是一尊木胎泥塑,怎麽這會兒又要堅持送人回家?
但古怪歸古怪,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袁家的丫頭也道:“是啊,姑娘,您該午睡了,不然等會兒可要犯困。”
袁媛拉著馬冰的手,小聲道:“我可以跟姐姐睡在一起呀。”
她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對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很小一點距離,“我就睡這麽一點點地方就可以了。”
馬冰噗嗤笑出聲,“得啦,你出門這麽久,爹媽該擔心啦!來日方長,改天咱們再玩。”
袁媛本就有些怕謝鈺,這會兒見她都這麽說,也隻好悶悶應了。
臨走前,馬冰覺得謝鈺好像看了自己一眼,但當她定睛看去時,又好像沒有。
謝鈺一走,霍平和元培也跟著離開,袁家主仆三人的位置也空了。
不久前還熱熱鬧鬧的院子,瞬間寂靜下來。
馬冰看著空落落的位置,喃喃道:“他是不是對媛媛起了心思?”
旁邊正在樹蔭底下扇風乘涼的王衡一聽,忽然瞅著她無聲笑起來。
嘖嘖,年輕人呀……
馬冰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要問時,對方卻又閉回眼睛,帶著面上殘存的一點狡黠,在搖椅上一前一後輕輕晃動起來。
陽光正好,從搖擺的茂盛枝葉間漏下滿地光斑。
暖風吹過,帶起滿院薔薇香,熏得人昏昏欲睡,馬冰也頂著滿頭霧水閉目養神。
好安靜啊,耳邊只有風掠過花葉的簌簌聲,蜜蜂飛快拍動翅膀的嗡嗡聲,還有王衡那把舊搖椅晃動間發出的摩擦聲,“吱呀~吱呀……”
*******
寧德長公主和謝顯對兒子的突然歸家十分驚喜,不知道這小子受到哪裡的感召,以往叫好幾遍也未必有回音,如今只是略點了兩句,竟乖乖回來了?
“這是西域進貢的香梨,皇上剛遣人送來的,正打算給你送過去呢,倒是省事了。”
寧德長公主點了點水晶缸裡一堆黃的綠的梨兒。
當下並非產梨的時節,但大祿商人素愛琢磨洞子貨,每每以亂季瓜菜為傲,這梨子便是其中之一。
謝鈺重新梳洗過,換了套天水一色的蘇繡家常袍子,聞言微怔。
說起來,當初一同返回開封時,她便在城外買梨……
見他拿了梨子卻不吃,夫妻倆對視一眼:
哦哦~
原本想拿話引他說,不曾想謝鈺一開口就是,“我想知道天武二十年到太和元年之間,涼州究竟發生過什麽。”
徐茂才被提走之前,他曾借機查閱過本朝相關卷宗文檔,卻意外發現許多年份被故意隱去,或是寥寥數筆簡單帶過。
可他分明記得,兒時曾聽說邊關發生過幾場持續數年的大戰,傷亡慘烈,為何偏偏沒有記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