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短短幾個時辰不見,好好的一個人出去,現在卻成了血葫蘆。
馬冰半靠在謝鈺身上,看著元培他們苦笑道:“現在裝不認識你們,好像有點晚了。”
她最不想連累別人,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把別人一起拖下水了。
元培等人顧不上多說,立刻過來將謝鈺和她圍在中間。
這邊人數一多,守陵人那邊頓時緊張起來,紛紛利刃出鞘,情勢一觸即發。
謝鈺前幾日被奪了職,無權調動禁軍和開封府衙役,所以這次帶來的只有元培、霍平和他們手下的親兵。
這是他的全部私人衛隊。
“還撐得住嗎?”謝鈺低聲問。
馬冰點點頭,“沒傷到要害,那藥很管用。”
若非她剛才生死逃亡,活動太過劇烈,其實本不該流著麽多血。
謝鈺打量下四周,發現山腳下人頭攢動,應該是皇陵那邊的守陵人隊伍聽見動靜,也趕了過來。
她有傷在身,不能再亂動了。
不可以硬碰硬。
謝鈺略一沉吟,對那守陵人首領道:“我會親自帶她回開封。”
必須回去。
一來馬冰的傷勢必須盡快治療;
二來,帝廟被炸毀的消息絕對瞞不住,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他垂眸看了馬冰一眼,後者瞬間領會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若這麽逃了,連累謝鈺他們不說,自己余生都要逃亡,那時雁家軍的威名才是真的毀於一旦。
左右大不了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那首領還在猶豫。
雖說小侯爺名聲好,可明顯他與那女賊關系匪淺,又正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時候,萬一被情情愛愛衝昏頭腦,把人給放跑了……
他是皇親國戚,不會怎麽樣,可自己這批人豈不要坐蠟!
謝鈺猜出他們的心思,“你們可以派人跟著。”
此言一出,眾人才確信他沒有扯謊。
那首領和隨後趕來的援軍緊急商議一回,同意了謝鈺的提議。
冤家宜解不宜結,正面衝突能免則免。不然刀劍無眼,萬一傷了,即便謝鈺本人不記仇,寧德長公主和駙馬乃至皇帝那邊也不好交代。
“公務在身,還請小侯爺體諒。”那首領回來鄭重行了一禮,當即點起一彪人馬,果然“護送”謝鈺和馬冰一行人下山。
馬冰有傷在身,不好亂動,偏又傷在背部,謝鈺就彎下腰,“上來。”
馬冰猶豫了下,輕輕趴了上去。
要是自己不同意,少不得又要拉扯。
誰知才一下山,她竟看到了被拋棄的大黑馬。
後者也瞧見了她,旋風似的卷了過來,用大腦袋拚命蹭,結果把毫無準備的謝鈺撞了個趔趄。
“你還沒走啊。”馬冰摸著大黑馬濕漉漉的眼睛,有種重逢的歡喜。
謝鈺站穩,沒好氣地瞅了黑馬一眼,“半路上遇到了,站在那兒巴巴兒哭,我就猜到原委,試探著問了句要不要跟我走,還真就跟來了。”
現在馬冰不便單獨騎馬,謝鈺就將她放到自己的坐騎上,然後自己再上去,從後面小心地避開箭傷,輕輕環著她。
還沒來得及抖動韁繩呢,大黑馬就過來咬了他一口。
謝鈺:“……”
他實在沒忍住,抬手往它腦瓜子上敲了一記,懶得解釋,抖動韁繩出發了。
也不看看你主人傷成什麽樣兒,你背上光溜溜的能不能騎!
退一萬步說,我就算真拐了人,又怎麽樣!
元培和霍平帶著十幾個親衛,將謝鈺和馬冰連帶那匹大黑馬一起拱衛在中心,一邊警惕著同行的守陵人,一邊禁不住在心中怎舌:
炸帝廟!
二兩,真他娘的有你的啊!
走到半路,馬冰的聽力基本恢復。
她微微仰頭,看著謝鈺同樣沒多少血色的臉,覺得又慘又好笑。
“我們像不像一對病貓?”
謝鈺竟跟著笑了。
他低頭蹭了蹭馬冰的臉,“一對,這個說法不錯。”
他前頭十幾年奉公守法,克己複禮,不曾有半步踏錯。
唯獨在遇到了一個姑娘後,原則一變再變,底限一降再降,屢屢犯禁。
如今更有兩次知法犯法,其一,栽贓嫁禍肅親王,其二便是眼下。
大祿律法載有明文,故意毀壞皇陵帝廟者,殺無赦,當誅九族。
他為人孫為人臣,卻反而去保護犯法的人……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錯。
或許世事本就如此,奉公守法,未必能得萬全。
法,乃人定之法,既然是人定,就會有私心,就會有不足之處。
非常之時本該行非常之事。
他不後悔。
謝鈺迅速收斂心神,頓了頓,又道:“剛才的爆炸恐怕半座開封城的人都聽見了,朝廷就算想瞞都瞞不住,錚錚,這是我們最後也是最好的機會。”
馬冰嗯了聲,“大約會有很多人迎接吧?”
謝鈺悠悠吐了口氣,“是啊。”
正如他們所料,皇陵帝廟方向一出事,立刻有守陵人飛馬回城傳遞消息。
早在馬冰還沒從山上下來時,皇帝和掌管宗正寺的賢親王就都知道了。
皇帝如何反應暫且不提,賢親王再三確認後,當場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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