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刑部審案,申軒一言不發。
刑部官員軟硬兼施,刑具都上了,也未能撬開他的嘴。
“事已至此,再沒有挽回的余地。本官奉勸你一句,老實交代便罷,你少吃些苦頭,咱們也省些力氣。”
若壽陽公主在,或許他們還會顧忌皇家顏面。
但現在,唯一能保護他的公主都沒了,還掙扎什麽?
聽說幾位在朝的申氏官員得了消息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罪,乾脆利落地將申軒推出去領死。
舍卒保車這一手玩得出神入化。
到了第三天,申軒才開口說了被捕後的第一句話,“我要面聖。”
說完之後,他又好似河蚌成精,一個字不吐了。
無奈之下,刑部官員隻好上報,皇帝準了。
他倒要看看這申軒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莫非以為自己會愛惜人才,網開一面?
做什麽春秋大夢。
出乎意料的是,申軒並未替自己求饒,也沒替申氏一族求饒。
他開口,問了皇帝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
“陛下,若有來生,您會選擇怎樣的出身?”
皇帝都愣了。
不過片刻之後,他說:“朕隻想今生,不問來世。何況你又怎麽知道,今生不是你前世求來的來世?”
這次輪到申軒愣了。
良久,他竟笑起來。
“陛下頗有慧根,若不為帝王,必然可成一代高僧。”
皇帝覺得這人有病,病得還不輕,張口閉口扯些沒用的。
今生怎樣,來世又怎樣?
他是不信這個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閉眼兩蹬腿兒,後人再怎麽吹吹打打大操大辦,也不過做給活人看,屁用沒有。
“田淑是不是你殺的?”
申軒痛快點頭,“是。”
然後,他竟又笑嘻嘻道:“傻乎乎的,頗有意趣。”
深閨中嬌養的女子或許適合做大家主母,卻難免對人心險惡缺乏了解。
田淑尤其如此。
其實去福雲寺之前,申軒就曾在開封城內文會時,偶然瞥見過逛街的田淑。
當時他就覺得,那姑娘像極了壽陽公主。
她們都出身高貴,奈何中途大權旁落,她們美麗的臉上寫滿驕傲,可雙眼之中卻瘋狂閃動著源自靈魂的膽怯和不甘。
不甘於現狀,卻又不敢,更沒有能力改變。
而這種不甘和不敢相互交織,會變成一隻惡毒的蟲子,晝夜啃食著她們脆弱的內心。
這個時候,只要一點點來自外界的“溫柔體貼”,她們看似嚴密的防禦便會瞬間粉碎。
當時申軒隻覺得有趣,還沒想好怎麽下手時,竟意外在福雲寺碰到了獨自啜泣的田淑。
他忽然覺得有趣。
抬頭看向大殿四周寶相莊嚴的佛像,全身上下都湧動著扭曲的快樂。
這豈不是天意?!
必然是佛祖的指引。
對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嬌客而言,溫柔體貼又才華橫溢的青年俊才永不過時,一開始田淑還有點戒心,可當申軒熟練地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套話,那個傻姑娘便大受震撼。
他懂我!
簡直是個知己。
田淑傻就傻在以為真的會有天意,以為一個莫名其妙靠近的男人會與自己建立什麽知己般純潔的友情。
所以當申軒每一天都邀請她往更偏僻一點的地方走,並真的帶她去看了京城看不到的風景後,田淑的戒心便全部消失了。
“多美的夕陽啊,多自由的鳥!”
看著鋪天蓋地的晚霞下,那些拍打著翅膀的歸巢倦鳥,田淑這樣癡癡地說著,面露向往。
申軒微笑著看她,耐心一點點消退。
真是傻子。
這天下何曾有真的自有。
你只看到鳥兒飛翔,卻不曾想它們既要躲避天敵的追捕、人類的獵殺,還要見縫插針喂養那些胃口大得驚人的雛鳥……
天敵啊。
所以當申軒撕去偽裝,露出本來面目後,田淑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連日來溫柔開解自己的君子竟會是真小人!
她呼救,卻因地處偏僻無人聽到。
她掙扎,卻被摔在地上拖行,一度昏死過去。
待到醒來時,田淑愕然發現自己被按在地上,做那等卑賤的事!
憤怒之下,田淑咬了申軒一口,但對方反應極快,她的牙齒剛剛壓下去一點便被甩出去。
再然後,田淑沒有迎來預想中的拳打腳踢:
她發現自己飛起來了。
晚間的福雲寺起了霧,田淑墜在乳白色的霧氣中,看著崖邊的申軒冷冷俯視著自己,越來越遠……
饒是經歷過許多的皇帝聽了申軒的講述,都不禁皺起眉頭,覺得這人實在病入膏肓,沒得救了。
“你就不怕被抓到?”
回憶殺人經過時,申軒的表情和語氣都極其平靜。
聽了這話,他只是笑,“這樣的遊戲,我早就膩了。”
他只是覺得荒唐,覺得有的人活一輩子都是笑話。
以前他覺得這樣的遊戲有趣,可幾年前就漸漸膩了。
可他膩了,申氏其他人卻不允許停下。
為了什麽狗屁不通的家族榮耀,他們推出自己當棄子,迎娶注定不會幸福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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