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聲音惶惶。
隋離倒是驀地想起來。
妖邪、妖邪。
妖與邪並列,只因為他們都是正道之外不兩立的東西。
小妖怪才年歲幾何?聽了這經文,恐怕也會覺得難受如刀割。
隋離登時轉頭看去。
烏晶晶果然臉都皺作了一團,四肢似是都僵住了。
隻消再多念幾句,興許這小妖怪也會如那塑像一般碎裂開來。
隋離按住思緒,緩緩走到了烏晶晶跟前。
她的面容本就生得分外精致。
方才那護衛的血濺起來,落在了她的眼角。
那鮮血緩緩滑落,更襯得她眉眼昳麗,還好似多了一分妖物的嫵媚。
這時烏晶晶本來僵硬的四肢,突然動了。她一把抓起了隋離的手,往自己的臉龐湊去。
這小妖怪怎麽這般不知羞?
被經文念得疼了,還要自己拿他的手去撫她的臉,尋求安慰。
隋離指尖一動。
卻見小妖怪猛地將臉埋在了他掌心,瘋狂一頓蹭,腦袋拱來拱去,瞧著好像有幾分毛絨絨的味道。
隋離那顆冷硬的心,好似在一瞬間叫她生生鑽出了一條縫來……
小妖怪驀地抬起臉,長舒一口氣:“好了。”
隋離再看她的臉。
她臉上的血都擦乾淨了,那絲絲痛苦之色也消失不見了。
血去哪裡了呢?
隋離低頭一看。
自己的手掌、袖口,……血全蹭那裡了。
拿他當抹布???
隋離:“……”
隋離心上的那條縫好像“啪”一下又閉上了。
第9章 邪修妖物
烈日當空。
樹蔭之下,季垣架起了枯枝堆,坐在柴堆旁修行的仙師忙中抽空,睜開眼,輕輕一彈指。
只聽得“嗤”一聲輕響,火苗擦過枯枝堆,燃了起來。
同行的張公子忙將去了毛的野山雞,架在了火堆上。
張公子盯著雞,舔了舔唇道:“不知入了門後,何時開始辟谷?”
仙師嗤笑:“舍不得?放心吧。你能不能築基還未可知呢?哪裡那麽快就學會辟谷了?”
張公子訕訕不語了。
仙師轉頭去看季垣。
卻見季垣神色平靜,好像既不在乎築基,也不在乎辟谷。
仙師一下便又想起,季垣成婚那日主動來敲他的門。
季垣要修仙。
但卻要仙師主動去向皇帝提起此事,隻管將季垣說成,不修仙便是朝中一大憾事,陛下一大損失……
如此一來,皇帝自然願意自己的臣子便是修士,為他獻出更多助力。這可比外來仙師要更值得信任。
而只要皇帝點頭,那丞相府也就不會因為女婿跑了而發怒了。
季垣還要他,除季垣之外,再隨意點兩個貴族子弟同行。
這樣才不顯得此事刻意。
隨後季垣奉上了黃金百兩,還有一對價值連城的瓷瓶。
於是那丞相女一過門,便順理成章做了獨守空閨的“寡婦”。
回憶到這裡,仙師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歎,季垣與三皇子倒真是心計比他還深。
他自愧不如啊!
“仙師看我作甚?”季垣突然看向了他。
仙師張張嘴,還不等吐出話語,“噗”一聲,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一口鮮血就這樣噴了出來。
“仙師怎麽吐血了?”
仙師張嘴,又吐出一口血。
他隻覺渾身都如撕裂一般,疼痛難忍。仿佛三昧真火加身。
“仙師!仙師!”周圍的人一時全亂了套,連忙惶恐地去扶他。
仙師這才反應過來,從喉中擠出聲音:“何人……何人膽敢毀我塑像?”
長天國的皇帝剛開始說要給他塑像時,他是拒絕的。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個低階散修。甚至應當說,他是個邪修。
一低階邪修,怎麽敢和神仙一樣塑像受供呢?
可那其中誘-惑實在太大了。
天子拜見,百姓供奉,無數香火化作切實的力量朝他湧來。
而此地沒有別的修士,無人能來戳破他的假皮囊。他便會在此,一直受供奉,興許一直到他得道成仙也不無可能……
那塑像已經與他肉身相連,塑像受香火,便等同他受香火。
塑像碎裂倒塌,他自然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隨行的人已經議論起來了:“難不成大皇子心生妒忌?”
仙師卻知,普通人哪有這樣的本事?
對方一定也是懂修道的。
“回去,我要殺了他。”仙師再不掩飾自己的殺心。
季垣卻出聲打斷了他:“不可能是大皇子二皇子。仙師若返京,一定能對付得了此人嗎?”
仙師驟然冷靜了下來。
若對方戳穿他是邪修,就更得不償失了……
仙師登時改口:“罷了,我等修行,不該去理會那等身外之物。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他再看季垣,更不敢隻拿對方當做人間一個貴族子弟來看待了。留他有用。仙師心想。
季垣只是不想回京城,他卻不知此時毀了仙師塑像的,正是烏晶晶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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