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物能留下的畫面很短,它價格昂貴,製造不易,且只能使用一次。
因而都是大宗門偶爾才會用一用它。
那回影石一拋到空中後,便在雲間映出了一道模糊的畫面來。
畫面之中,果然能見到寧胤走到了季垣的跟前。
此物隻留影,眾人便只能見到寧胤似是在與季垣說什麽,究竟說了什麽卻是不可聞的。
不過,季垣既然手裡有東西能留影。
想必也有能留聲的法器。
那頭的小修士緊盯著畫面中的寧胤,氣得眼珠都布滿了血絲。
他搖著頭道:“畫面中的人,若是以改變形貌的法術偽裝成了寧胤劍尊呢?”
季垣又咳出了些血沫來,他一手扶住護法,一笑道:“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來人要如何證明自己當真是劍宗的宗主呢?否則來一個阿貓阿狗我都要奉為上賓嗎?於是……我便請他使了一招只有劍宗才會的術法。”
季垣話音落下,畫面中的寧胤拔劍飛刺,催動風雲,季垣身後的巍峨大山應聲而分作兩堆,似是生為這位劍尊開辟出了一條道路來。
畫面中的季垣驚了一跳,魔藤都不受控地飛了出來。
其余邪修更是怒目而視。
但很快,他們便收起了兵器,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很顯然,交易已然達成了。
畫面外,鴉雀無聲。
“劍尊可還有話要說?”縹緲宗長老長歎一聲,轉頭看向了寧胤。
寧胤還是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季垣看著小修士:“你如此拚命為他說話,可你知曉為何他始終一言不發嗎?因為他很清楚,邪修也並非是什麽善人,手裡自然會留他的把柄,一旦被捅出來,他就無從辯駁了。你每質疑一句,都不過將他的嫌疑坐實更深。”
小修士面露羞愧難當之色,他想也不想就轉頭再去看寧胤。
這一看,便嚇了一跳。
寧胤陰沉沉地看著他,正如那季垣所說,他的質疑坐實了寧胤的嫌疑,於是這位劍尊的目光似是恨不能剜了他一般。
“劍尊……”小修士囁喏道,眼底流露出仍不肯信的痛苦之色。
“接著說啊,怎麽不往下說了?”寧胤終於開了口,但他只是看著季垣,除此外,並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辯解是無用的。
這回卻輪到季垣不再開口了。
再往下說是什麽……是仙人如何借寧胤之軀殺入伏羲宗的嗎?
那位仙君就在後頭看著呢。
季垣心下冷笑。
寧胤自己不敢說,便指望他捅出來。他又不是傻子,他但凡開口牽扯到仙人,那位仙君就會立即殺了他。
如今沒了魔藤,殺他自然容易。
都這時候了,寧胤還不忘給他挖坑,他豈會如寧胤的意?
季垣埋頭劇烈咳嗽起來,等又咳出不少血之後,他抬頭看著隋離道:“我要死了。”
隋離神色漠然。
仿佛方才的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鬧劇。
“我想見一面阿晶。”季垣啞聲道。
隋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看著區區螻蟻。
寧胤頓時嗤笑出了聲:“哈哈!瞧見了嗎?你與他是情敵,我便想不通你為何要中途調轉方向,將手中的利刃對準我。”
季垣唇邊漫起一點苦笑。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厲害的,或許會如那話本中的主角一樣,一步一步攀上高峰。
但事實便是,他從頭到尾都是被利用的那一個。從前是那個老道士利用他來試魔藤的種子,後來是前邪宗頭頭苗楓於用他來抓烏晶晶,現如今便是寧胤要用他來對付隋離。
“今日眾人為何在此圍剿我等?不正是因為你寧胤瞞著我們,鼓動仙人率眾殺了我們嗎?你既想借我的刀殺了隋離,又想借仙人的刀殺了我們。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讓你一人都佔全了?”季垣冷笑。
他當然想讓隋離去死。
可比起讓烏晶晶做寡婦,眼下寧胤的肆意耍弄、心狠手辣,更叫他覺得難以容忍。
“劍尊……真是好手段啊!”縹緲宗主冷哼一聲,當先喝道。
其余人如夢初醒:“寧胤劍尊此舉實在可怕……”
“道君被你坑害至此,你還有何話說?”
“竟敢與邪修合謀,還配為一宗之主嗎?”
眾人義憤填膺,紛紛攥緊了手中的武器。
寧胤面色大變,激憤地道:“你們信此邪修,卻不肯信我?你們……”
他再難掩飾心中恨意,瞪向隋離:“季垣!我告訴你吧,今日這一幕,隋離早就算到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魔藤,他……”
寧胤話未說完。
一股強勁的壓力驟然落下來,眾修士隻覺得像是一陣勁風從他們腦門處掠過,喉嚨口一股腥甜跟著湧起。
寧胤爆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就這樣在他們跟前,化作了齏粉。
化作了……齏粉!
這是何等可怕的一擊!
他們立即去看明亦仙君。
明亦身形委頓,驟然伏倒在地,囟門處的白光徹底暗淡了。
很顯然,那一擊自他手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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