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明珠夫人至今都不曾給那個孩子起名字,烏晶晶自然也不能稱呼“隋離”,於是憋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
“那裡有什麽好瞧的?你要瞧鬼?那下回祭祀,還是你隨寡人去。你求太祝抓一個給你瞧瞧……”
誰要瞧鬼?
烏晶晶憋了半天,一下急哭了。
她快活時很少哭的。
但難過時,就會掉眼淚了。
別人偷她的靈石,她都能啪嗒啪嗒掉上許久的淚珠子。
“嗚哇……”烏晶晶覺得有些悲從中來。
隋離洞府裡,還有好多好多的賀禮她沒有拆呢。還有結侶大典也沒有了,大師姐也沒有了。她還沒有雙修。
隋離才見到,也要沒有了……
他變成了凡人,他要病死了……
男人登時僵住。
連外頭的宮人乍聽見哭聲都一個個頓住了手腳。
帝姬怎麽會哭呢?
從來沒有哭過啊……
早幾年,若是在男人跟前這樣哭,男人恐怕要擰眉叫人抱下去殺了算了,畢竟只是個妖妃的孩子。
可如今不是了。
男人這才知曉他身邊近臣說的,陛下將來會有很多子嗣,陛下也應當學著做個慈父才是……
過去不是他慈。
是因為帝姬太好哄了。
眼下真要讓他當慈父,才深覺胸中知識有點少。
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是好。
烏晶晶哭了會兒。
外頭的宮人抵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探頭進去,低聲道:“可是帝姬惹怒陛下了?”
男人不快地道:“是寡人惹怒她了。”
宮人乍然從男人口中聽見這樣一句人話,還驚奇了一下。
畢竟在陛下跟前哭,那叫禦前失儀,別管是老是少,那都是哭的人的錯。
“陛下……哄哄她?”宮人弱聲提議。
男人哪裡會?
他想來想去,站起了身。
一炷香後。
男人讓烏晶晶騎著他的脖子,就這樣一路走到了蒹葭宮。
跨門檻的時候,烏晶晶手中的餅屑還掉男人腦袋上了。
宮人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但到底也什麽都沒說。
畢竟那餅子,就是男人用來哄帝姬塞帝姬手裡的。
“你要瞧什麽?現在瞧吧。”男人道。
烏晶晶指著前方:“那邊,那邊。”
隋離沒想到烏晶晶回來得這樣快,他抬手掀開簾帳,卻是先看見了太初皇帝魁梧高大的身形。
然後才是騎在脖子上頭的烏晶晶。
隋離:“……”
想到小妖怪也趴過他的脖子,不僅趴過脖子,變作原形的時候,甚至還趴過他的臂彎、肩頭、膝蓋……
隋離心下那點微妙的不快,才登時煙消雲散。
至少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們一輩子也不會見到小妖怪的大尾巴和梅花墊。
就在此時,男人的目光也朝隋離落了下來。
“你要看的就是他?他有什麽值得看的?”男人道。
隋離:“……”
“他好看。”烏晶晶道。
如果長一對耳朵,再長一對獠牙就更好看啦!
可惜沒有。
誰叫他已經是她的夫君了呢?
烏晶晶心道,眼下撒個無關緊要的謊,沒關系的吧?
烏晶晶小聲道:“我不想他死,我想他活著。”
男人回過味兒來了:“你是不是沒有同齡的玩伴?想要尋個玩伴?”
烏晶晶覺得這個借口找得很好!
都省了她再想了。
於是烏晶晶連忙點了點頭。
“等寡人再生幾個不就有了?”
烏晶晶:?
隋離聞聲都禁不住嘴角抽了下。
烏晶晶生怕這人掉頭回去,忙蹬了蹬腿,揪住他的頭冠道:“不成,不成……那還要等多久啊?我不要等……”
“怎麽還是個霸道性子?”男人皺眉。
宮人聞聲忙害怕地低下了頭。
男人卻隨即眉頭又一展,笑道:“肖似寡人。”
“罷了,那你每日自個兒來尋他玩就是了。”男人道。
他有些日子沒有去明珠夫人那裡了,自然更是將這個孩子忘得一乾二淨,也就沒怎麽把人放在心上。
雪國人不講父母親情,更不講兄弟手足。
他們更多是以國為先,以宗族為先。
什麽是有利國家和宗族的,他們便會做什麽。如繼承兄長的妻子,便是從宗族利益出發。
隋離將這些看得分明,自然也不會覺得男人冷酷。
如猛獸獅虎一類,新的獅王還會咬死母獅的孩子。
但這廂烏晶晶又急聲道:“可是,可是……你瞧他,是不是病得很重?病得……快死了?”
男人這才目光一動,轉身道:“去傳幾個醫官來。”
男人隨即命人搬來了椅子,他抬頭四顧,這才覺得這宮殿空蕩。
他將烏晶晶放在椅子上,道:“接著吃你的餅吧。”
隋離見狀,便又想起來上回見到他將烏晶晶隨手擱在桌案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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