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來,摸出錢夾,打開之後最醒目的就是虞粒的照片,這是她十八歲生日那晚他給她拍的,前段時間她突發奇想打印了出來塞進了他的錢夾,說想讓他時時刻刻都看見她。
程宗遖翻了翻錢夾,裡面全是美元,沒有人民幣,連一枚硬幣都沒有。
就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輕而易舉點燃了他所有壓製著的怒火,唇齒間磨出一句髒話,隨後胡亂抓起錢夾裡的美元往自動販賣機上一砸,腳發泄般踹過去,砰的一聲巨響,在這走廊裡回蕩。
那根神經一直繃著,情緒就這麽堆積著,這種時候哪裡還有理智顧得上這是在破壞公物,只知道急需一個發泄口。
美元輕飄飄落了一地,他絲毫沒有撿起來的打算,邁開腿大步離去。他不知道的是,其中飄落的還有一張照片。
正巧有個病人家屬提著水壺出來打水,無意間看到了這一地的美元,他還以為自己大晚上眼花了,結果走近一看還真是。
當下欣喜若狂,眼都直了,連忙蹲在地上撿。
一邊撿一邊左右張望,生怕有人過來了,動作麻利地撿完揣進兜裡,無意間瞥見自動販賣機旁的一張照片。
他狐疑地撿起來一看,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她扎著乾淨利落的馬尾,坐在落地窗前手裡捧著一束紅玫瑰,甜甜的笑著,身上還穿著校服,唇紅齒白,年輕又靈動。
家屬沒多想,估計這照片是跟美元一起掉的?
他本來不想管,可忽然意識到要是那人發現錢掉了跑回來找,看到這張照片掉在這個位置肯定就知道錢也是掉在這裡了,卻只見照片不見錢,萬一調監控發現是他撿了怎麽辦?畢竟掉的美元不是小數目。
所以思考了一會兒,家屬直接將照片撕碎扔進了病房的馬桶裡衝掉。這樣就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了。
黑板上的倒計時一天天減少。
距離高考還剩下不到二十天。
每過一天,班上學習的氛圍就凝重一分,就連平常插科打諢的同學都變得嚴謹以待了起來,下課後,走廊裡的嬉戲打鬧聲也少了,每個人都在為高考做最後的奮戰。
可能是換季了,也可能是壓力太大,虞粒這幾天都不太舒服,有點感冒了,頭昏昏沉沉,鼻子也堵。
很難集中注意力,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每一個人都全身心的投入,而她這種力不從心的狀態讓她很著急,人一生病反應就很鈍,她覺得腦子裡很空,甚至有時候一道很簡單的題她需要看好幾遍才看得進去。
在晚自習中途,不知道突然間怎麽回事兒,那一瞬間特別想吐,她衝到垃圾桶就不停地嘔吐,把晚上吃的東西全給吐出來了。
下了晚自習回到家,她第一時間衝了杯感冒藥喝。渾身疲憊,沒一點勁兒,困得眼都睜不開,她卻不敢睡,因為今天還剩下好多作業沒寫完,隻好去洗了把冷水臉清醒清醒。
回到書房繼續寫卷子,可寫了沒幾道題,她的頭就開始劇烈疼痛。明明已經是五月中旬,天氣漸暖,可虞粒卻冷得瑟瑟發抖。
頭暈目眩,那種想吐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她跌跌撞撞跑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吐得稀裡嘩啦,將吃的藥水吐得乾乾淨淨。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自己根本摸不出來是不是在發燒。
她只知道這一切都不對勁,撐著馬桶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去摸手機想打電話叫救護車,這時候卻突然彈出來了一個來電。
虞粒眼前一片模糊,壓根兒就沒看清楚是誰打來的。但第一反應就想到了程宗遖。
她立馬接聽,可傳來的卻是陳澤寧的聲音,“喂,你好點了沒?”
失望如同一桶冷水,鋪天蓋地的澆下來,讓她的身體如置冰天雪地,凍得止不住顫栗。
可卻又仿佛在絕望之境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希望。
“陳澤寧…”
虞粒趴在轉椅上,聲音弱得幾不可聞,“我感覺我…好像快要死了…”
她話音還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劈裡啪啦很大的動靜,似乎是凳腿用力劃過地面,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隨後轟然倒地。
“我馬上就來,等我!”
“你這大晚上往哪兒跑?”
是陳母在說話。
陳澤寧沒答,跑出了門,他緊繃的聲音裡夾雜著急促慌忙的腳步聲和簌簌風聲,“別掛電話!”
虞粒的頭越來越重,意識也漸漸模糊不清。
她連說出住址的力氣都沒有。
可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陳澤寧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說小同學,你怎麽又來了?隔三差五蹲在這兒,到底找誰啊?”
是公寓門口的安保人員在說話。
“程宗遖住哪棟樓?”
“你找程總?”
“跟他住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兒,你認識吧?她現在生病一個人在家,你給我開下門,我帶她去醫院。”
“你說程總那個小女朋友啊?”安保明顯懷疑,“她生病,你帶她去醫院?你跟她什麽關系?你等我打電話問一下程總。”
“給他打電話有什麽用?他特麽能從國外馬上飛回來?”陳澤寧失去了所有耐心,暴躁又窩火地一踹公寓大門,怒吼道:“人他媽出事了,你擔得起責任嗎?我讓你給老子開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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