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邀請的嘉賓是退休老記者魏河橋,他在新聞行業奮鬥了二十年,揭露過無數陰暗的內幕,卻因為一次采訪的途中被歹徒惡意開車撞傷,此次雙腿留下嚴重殘疾才退出了前線。
而拿著補貼養傷的魏河橋生活並沒有恢復平靜,依舊遭受著被送花圈和秘密監視的死亡威脅。
直到一度無法正常工作,這些年又要負擔高額醫療費,最終只能賣掉房子,一家老小擠在空間縮窄的出租屋。
……
隔著光滑如鏡的玻璃門,聚光燈齊齊亮起的一刹那,演播廳沙發上坐著的魏河橋比同齡人消瘦很多,一身洗了褪色的深藍衣服,頭髮灰白,滿臉的病態難以掩飾歲月煎熬,就連接過工作人員禮貌遞來紙杯的手都不堪重負的微抖著。
“薑主播。”冬至轉過頭,看向站在身邊的薑濃,她今晚無疑是美的,在登台前,纖細的肩還搭了件寬大的深灰色羊絨料大衣,不符平時尺寸,內裡穿著一件霜色曳地的長裙,珍珠細帶松松散散順著鎖骨襯著膚色,白到仿佛會發光。
他話頓半秒,才問出那句:“薑主播,為什麽選的是魏河橋?”
薑濃如水的眼中映著細碎燈光,聲音很平靜說:“魏老師曾是媒體業界的一道光,一代英雄不該淪落這種下場。”
距離節目開播倒計時——
同一時間,在傅氏的深宅大院內,雪停了很久,在濃墨夜色中到處覆上一層雪片。
在這清寒的環境下。
隔著門,粱澈的聲音在外響起:“池裡的魚怎麽都翻肚皮了,嘶,這水都快結冰……燒點熱水下去還能不能救活啊。”
無人應答。
一陣寒涼入骨的風沿著門縫刮進奢華偏暗的室內,因傅青淮身在老宅時不喜光,也沒亮燈,旁邊的閻寧用蠟燭點燃,燭光透著靡麗的昏黃映著精致的木雕屏風上。
也依稀,能透過屏風模糊的暗影,看清後面的長形沙發處一抹姿態慵懶的身影坐著。
閻寧腳步極輕走出來。
視線冷漠地掃向了一直跪在門前的人身上。
“閻秘書。”
唐智鍾不敢大聲喧嘩,耳力不錯的他,聽到屏風內雖靜,卻在七點五十分時傳出了新聞節目播報的聲音,也琢磨不透這位主放著天大的生意不看一眼,倒是有閑情雅致追新聞。
閻寧一襲筆挺凌厲的黑西裝走到旁邊停了片刻,薄唇吐字道:“家主將南礦那邊的生意交給你,結果你卻出了岔子,讓傅二爺得了手。”
燭光忽而亮起兩分,照著唐智鍾僵冷的臉色。
閻寧面無表情繼續說:“你還是想好,怎麽跟家主交代吧。”
唐智鍾西褲下的膝蓋已經跪麻痹,如今連跟自己有幾分過命交情的閻寧都不幫忙美言幾句,心底的天驀然徹底暗了下來,他知道像傅青淮這種能打破傅家長嫡繼位的祖訓,站在家族最高處的男人,城府深不談,手段也夠狠才能上位。
所以出了岔子,除了主動來傅家跪著擔責外。
唐智鍾不敢在投機取巧,找個替死鬼背黑鍋,也不知跪了多久,窗外漸漸的,又開始落雪枝頭的聲音。
屏風那邊。
燭光熄滅,無聲中滲出嫋嫋的一縷煙,在這最黑暗的時候,傅青淮終於漫不經心地起身,緩步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垂下視線:“傅錦明送了什麽收買你?”
他竟知道?
唐智鍾震驚住了,整條脊梁倏地發涼。
“想好了怎麽回答,要讓我聽不順耳。”傅青淮薄唇溢出的淡而清晰聲線很緩慢,一字一字帶響的落地,透著寒霜氣息經久不散:“我就把你扔到院裡的池中,跟那幾條死魚作伴。”
……
風雪吹得雕花燈籠不停地晃,站在走廊上的傅錦明卻不避風,玩著手裡的核桃,光影照在他年過四十的臉龐,斯文清瘦的輪廓鮮明,細看與同父異母的傅青淮容貌上毫無相似之處。
整個傅家上下都知道。
家裡的三位爺關系不和,這時候也只有身為長兄的傅秋生敢過來,手握著一根精致的手杖,說話習慣地摸出白色手帕捂著口鼻:“二弟,你攪了他南礦那邊的生意,怕是要被記恨上。”
傅錦明轉過頭看向親兄長,倒不急回這話,反而是皺著眉頭說:“這風大,哥別病了。”
傅秋生擺擺手,自十年前開始他身體就日漸垮了,如今也是一日拖著一日。
平時的話,是不輕易踏出自己院子的。
只是臨近年底,老祖宗生了場重病險些去了,二房和三房這邊還內鬥的厲害,搞得整個傅家人心惶惶,他也不得不出面,伴著喉嚨悶悶壓抑的咳嗽聲說:“當年父親執意與那女人生他,你以為真是圖美色?是覺得我們兄弟難當大任……想試試能不能培養出另一個繼承人。”
這個道理。
傅秋生也是在病了後,才徹底悟出來的。
可惜傅錦明對父親的不公,對家主之位有執念:“那小病癆子命大,那些年綁架下藥都弄不死他,如今這一筆筆的仇都帶著血,他會不記?”
“哥,我們沒有回頭路——”
傅秋生沉默了片刻,那些做過的惡事也被傅錦明這句話給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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