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就坐在車內目睹了全過程。
年少時的一眼驚豔是能維持很多年的,藺雅很後悔怕弄髒了公主鞋,沒追下車,去要那個少年的聯系方式。
直到發現京圈最神秘那位大佬,竟然就是他。
藺雅覺得這是上天給自己的機會,她並不覺得冒領了誰的身份……誰是被救下的女孩重要嗎?
當年的車禍回憶她也有,這點就夠了。
藺玟玉跟她想一塊去了,表情嚴肅道:“傅青淮沒有大張旗鼓的尋找,人海茫茫,那女孩恐怕早就不知所蹤了,我們也算幫她還場恩情。”
藺雅將發簪扔在梳妝台上,發出清脆地響聲:“是啊,誰也不欠誰了。”
*
離家出走被人中途救下的事,薑濃藏在心底這麽多年,隻告訴過季如琢。
突然有個女人也知道,經歷還和她完全相似。
這叫薑濃拿捏不準傅青淮到底記不記得當年暴風雨發生的事,他這樣身份的,會去在意十多年前的一個麻煩善舉嗎?
所以被情感支配下問出後,她就後悔了。
怕聽到他說,戲台上唱曲的那個就是。
薑濃索性抱著旁邊的枕頭,將眼閉上,一副體力不支很困倦的模樣。
裝睡過了頭,真的就睡了過去。
等醒來,窗外的夜色已經濃成墨色。
一陣擾民的手機聲刺耳的響起,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接通問:“哪位?”
那邊急促地說了幾句話,室內靜數秒後。
薑濃整個人都清醒過來,抿了抿略白的唇:“我知道了。”
-
夜間八點整,別墅的樓下客廳原是安靜的。
很快就被薑濃下樓的細碎步聲劃破,她很急,只是簡單換了身單薄的長裙和毛呢大衣,鞋子都是邊走邊穿的,看了半圈,只找到窗台處給小蝸牛換新鮮菜葉的燕杭。
“你在也行。”
薑濃呼吸微緊,過去拽著燕杭就往外走:“麻煩送我去個地方。”
燕杭這一聽還以為是去新聞台,誰叫自個還是薑濃的禦用司機,所以也沒問目的地。
等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後。
薑濃就坐在副駕,臉是白的,對他說:“去塘西鎮。”
燕杭剛要導航,又覺得這地址不像是新聞台,立刻反應過來:“啊?這過去都得後半夜了,主持人也得出差嗎?”
“是我外婆出事了。”
薑濃烏錦的長發是散的,襯得眼睛極黑,像蓄起了清水一樣:“別墅裡沒有其他人,燕杭,我等不及傅青淮回來。”
……
從瀝城連夜趕去塘西鎮的路途遙遠,隨著時間流淌而過,窗外環境也越發烏漆嘛黑的。
薑濃在中途,主動給傅青淮打了個電話。
她盡量克制著語氣裡的一絲顫抖,只是說明了具體情況,不敢往壞處想,說得趕過去。
傅青淮那邊明顯是跟人在談生意,聞言便起身,走到了個無人的僻靜環境裡跟她說:“地址給我,別怕。”
有他這句話,就跟一下子吃了定心丸般。
薑濃抬指壓了壓眼角的酸意,嗯了聲。
願以為說完就要掛電話了,誰知傅青淮沒有,清冽的語調緩慢地跟她找著話題聊。
漸漸的,薑濃被分散注意力,幾乎問什麽就答什麽:“我是外婆養大的,後來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外婆無力撫養我了,就想幫我找個好人家。”
恰好那時汪婉芙想要收養個孩子,又都是江南水鄉的人,就托人找上了外婆。
傅青淮看過她詳細的人生資料,又怎會不知道?
他問的事都不露聲色地避開薑濃的忌諱,通話到手機還差幾秒斷電,才掛了電話。
旁邊專心開車的燕杭也順耳聽了不少,就沒傅青淮那麽心思縝密:“你家這麽困難的嗎?”
薑濃發白的手指握著手機,側臉看向他。
燕杭有口無心問:“你外婆還有家人嗎?”
薑濃怔神了會,看向旁邊的車窗不知何時已經起了一小片的白霜,偶爾有車閃著尾燈霧蒙蒙的路過,在這寂靜裡,她抬起僵冷的發白指尖想摸玻璃上的霜花,觸及到卻是股涼意。
半響,才啟唇低低的說一句:“我有一個舅舅,親舅舅。”
……如果沒有這通電話,薑濃已經整整七年未踏入塘西鎮了。
她清楚記得最後來的那次,也是寒冬臘月的白霜天,還沒進家門,汪婉芙那邊已經給舅舅打電話通風報信。
她背著書包,還穿著校服被攔在了巷子外,看著舅舅身姿狼狽地蹲在角落頭裡抽完半包煙。
哪兒都是霧蒙蒙的,包括舅舅那張臉。
薑濃知道不能哭,小手緊緊掐著腿。
直到舅舅將猩紅的煙頭碾滅在白牆的縫隙裡,對她求道:“你也知道,家裡舅媽容不下你,都給你找了個好人家了,就別跑回來了——這兒留不住你,也是你外婆的意思。”
薑濃止步不敢往前,表情茫然地站在原地,想將口袋皺巴巴的錢拿出來說:“我很快就長大了,會養活自己的。”
舅舅眼神失望,搖搖頭:“別再來塘西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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