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濃是眼看著季如琢去檢查的,她拿著衣服物品就站在偏窄的走廊上等,露著一截白而細瘦的手腕,低垂著,許久都沒有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先從醫生那兒解放出來的是蘇荷。
她捧著紙杯的熱水尋到薑濃身影,踩著高跟鞋小跑過來,發出了簌簌聲響:
“還是你能治的住他。”
這毫無鋪墊的一句話,引得薑濃低垂的柔軟睫毛抬起,看到蘇荷一邊小口的吹著熱水,一邊慢悠悠說:
“他煙抽的凶,早八百年我就想押他來醫院檢查了,回回都未遂,還不如我家小老頭聽話。”
煙癮這個,讓薑濃面色恍惚了下。
她和蘇荷都同時默契地想到了數年前,季如琢若不是給好友掌眼天價古董被騙,險些連在鑒寶界的名聲事業都毀於一旦,也不會染上了煙癮,數年都戒不掉。
氣氛靜下會兒。
蘇荷與她並肩幾乎挨在一起,就靠站在走廊的牆壁前,回憶著以前的事情:“薑濃,你比我幸運,至少你嫁給了心上人,你瞧我?”
她仗著出身首富世家,當初靠著一份天價情人契約,得到了背負著巨額負債的季如琢,卻與他的情就止步於此了,始終不能如願以償地跟他出現在那巴掌大的結婚證上。
“你和傅青淮即便初識不清白了點,好歹最後關系名正言順了吧,要說情人,我和他才是。”蘇荷不避諱跟薑濃談這點,反正那點破事兒,都瞞不了這位的。
薑濃輕聲問:“如琢這樣、後悔愛他嗎?”
蘇荷遲遲不接受家族安排的聯姻對象,又是唯一的未來繼承人。
她將青春都心甘情願押注在了季如琢身上,卻打動不了這個生性薄情的男人,最終結局輸得一塌塗地可能性很高,這是蘇家所有人都告誡她的事實。
但是蘇荷搖了搖頭,反問道:“薑濃,你會後悔愛上傅青淮嗎?”
薑濃曲起的發白指節下意識地抓緊了衣服面料,沿著指尖的表層肌膚,某種不知名的細微疼痛絲絲入心,她被問愣,是因從未想過後悔愛傅青淮這件事情。
在感情上。
蘇荷雖色令智昏,卻是最看得通透的:“我在家裡被嬌生慣養長大,性格上就難免有缺陷,偏季如琢能適應,看著像我討好他是吧?但是他也回應我啊。”
她不喜季如琢公寓的陰暗裝修,就帶著施工團隊強行闖入,把他家砸了。
換成了極致奢華的風格,一開燈,什麽都照得堂堂亮亮。
原以為季如琢出差回來會生氣,他卻沒有。
她手滑摔碎了季如琢最寶貝的古老鍾表,以為他一定會想殺了她。
結果也沒用。
她刷到微博熱搜說有流星雨,大晚上拖著季如琢陪她去山頂看,挨凍了一夜還下雨,以為季如琢會很煩她大小姐的驕縱性子。
結果季如琢下山就立刻給她煮了預防感冒的藥湯,連半字斥責都不曾有。
她想懷孕,偷偷的扎破了抽屜裡的避孕套。
季如琢發現後,以為他會借此分道揚鑣,但是他只是抱著她,用最溫柔理智的語氣,分析了一番兩人不適合要孩子的諸多現實理由。
未了,還給了她一場超乎想象的完美性.愛體驗。
……
蘇荷手心籠住薄燙的紙杯,明媚的眉眼被熱氣熏染著,她跟薑濃說這些,停頓數秒又說:“我爸爸在家說過,做生意的別太在意一時輸贏,我獨佔了季如琢這些年,只是區區一個名分沒得到而已,不要就好了啊,薑濃,別太拘於情情愛愛裡了。”
誰會料到有朝一日,蘇荷會反勸別人,不要太拘泥於男女的情情愛愛。
不過她也是好心傳授經驗,見薑濃垂著眼睫沉思,又說:“別氣如琢啦,他總是護你的。”
薑濃調整好失態的情緒,微側臉,很認真地對蘇荷說:“我想知道他藏著什麽事。”
蘇荷理解,畢竟自從得知季如琢把薑濃送人後,這點也困惑她許久了。
只是藏月的經營情況,她查過了,沒有任何債務問題。
“他要知道債務出問題,都好解決。”薑濃輕聲低語。
蘇荷點頭附和:“對啊,那我就可以再一紙契約,把他風風光光娶進門。”
薑濃被這番話莫名逗笑,只是那唇微揚,很快又有了零點半秒的凝滯。
蘇荷循著她視線,看到了電梯口那邊來了個人。
“如琢的衣服給我吧,放心……全身檢查的每一任項目我都會盯住的。”
半響。
蘇荷很識趣地,讓薑濃不必待在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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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朝傅家老宅的道路方向行駛。
加長版寬敞的奢華車廂內,除了暖氣浸透著極淡的梵香彌漫開,一開始誰也沒說話,只有秘書在秉公辦理地匯報著一個投資項目的事宜。
薑濃安靜坐著,側臉看向車窗外像是墨汁染黑的夜色。
耳邊,離得極近的傅青淮淡而清冷的聲線跟秘書聊著,許是心情寡淡,到最後都懶得開口,只有幾聲嗯的單音節。
秘書敏銳地察覺氣氛不太對,抱著文件,竭盡全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直至到家門口了。
薑濃被低低一聲提醒,她想下去,車門略開,垂著的眼睫尾端讓寒霧浸染得微微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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