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向樊長玉:“軍中要征多少糧,只有那些當官的才清楚,長玉妹子,你是如何知曉縣令多征了軍糧?”
樊長玉拿出謝征說過的那番理由後,又加了句:“縣令封鎖了去薊州府的道路,肯定也是做賊心虛!”
俞淺淺稍作沉吟道:“加上封鎖府道這一點,咱們基本是能斷定是縣令有反心,但只要縣令不認,隻說的山匪劫道,咱們也沒證據指認他和山匪是一夥的,沒法讓百姓信服。唯一能指認縣令的,只有那份征糧令,單說今年征的糧比以往多,薊州官府不會把百姓逼到這份上,實在是不能當做指認縣令的證據。畢竟徽州這會兒又剛好打了敗仗,糧道受阻,誰也不知道那些當官的是怎麽想的。”
樊長玉聽謝征分析的時候,覺得他那番話很有道理,眼下再聽俞淺淺說這些,突然又覺得俞淺淺說的也沒錯。
她仔細思考謝征和俞淺淺的話,心底突然升起幾絲怪異的感覺。
俞淺淺說軍中要征多少糧,只有那些當官的才清楚,但言正當時說那番話,好像是清楚官府要征多少糧一般?
其次俞淺淺擔心薊州府官員為了打仗,不會管底下百姓的死活,而言正卻十分篤定薊州府那邊不敢把百姓逼到這份上。
是因為俞淺淺經商多年、凡事考慮得更周到,而言正閱歷比不上俞淺淺才對官府抱有這麽高的期待麽?
結合眼前的事實,言正說的似乎又是對的,薊州府那邊要求征的糧,並沒有縣令收的這麽多。
她擰眉思索著這些,糾結得眉毛都快打架了。
俞淺淺瞧見了,以為她是在煩擾指認縣令的事,寬慰道:“長玉妹子你別替我急,溢香樓的事我自己慢慢想法子。”
就縣令這借著發羊角風死去的老翁給溢香樓潑髒水的架勢,分明是想把俞淺淺弄到獄裡去蹲著。
樊長玉抿唇道:“那何師爺是縣令的狗腿子,雇人給你潑髒水也是何師爺乾的,我覺著那何師爺八成知道薊州府那邊真正要征的軍糧是多少,要不咱們從何師爺下手?”
俞淺淺困惑道:“怎麽做?”
樊長玉說:“一棍子敲暈他,套上麻袋拖回樓裡逼問,你覺得怎麽樣?”
俞淺淺看著眼前一臉老實嬌俏的姑娘,有點難以置信這話竟然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想到她剛才就用這樣的法子幫她對付了幾個潑皮混混,心底微妙的驚愕才少了幾分。
她仔細思量一番,點頭道:“罷了,就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她看向樊長玉:“不過此事你別插手,我雇人去做便是,縣令這會兒收刮錢財的大頭是清平縣的富商們,若是東窗事發查到你頭上,還得牽連上你夫婿和你妹妹。”
樊長玉一句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因為俞淺淺後半句給咽了回去。
她一個人的確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扯上長寧,她就不敢肆意妄為了。
她若出了什麽事,長寧在這世上就無依無靠了。
還有言正,言正馬上就要走了,也不能因為她攤上這樣的官司。
樊長玉最終只能道:“那掌櫃的,還有什麽事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俞淺淺衝她笑了笑:“你替我出謀劃策這麽多,還不算幫忙麽?以後別一口一個掌櫃的了,聽起來就怪生疏的,我雖長你六七歲,但你也別把我叫老了,就喚我淺淺吧。”
樊長玉明顯能感覺到俞淺淺待自己比從前更親近了些,她也沒在一個稱呼上多做糾結,當即就道:“淺淺。”
俞淺淺笑得兩眼彎彎,又道:“我聽說你帶了一車鹵肉過來,我這樓裡今日是沒法賣了,你帶回去賣不完放壞了也可惜,這樣,你送到醉鯉飯莊去,我跟那老板交情不錯,他那兒今日正好有包席,正好用得上你這些鹵肉。”
她說著叫來樓裡一個夥計,讓他帶著樊長玉一起去醉鯉飯莊,又同樊長玉結了鹵肉錢:“這錢我先替醉鯉飯莊的老板付給你,回頭我再向他討。”
樊長玉推拒:“你先解決樓裡的事,這錢等醉鯉飯莊的老板給你了,你再拿給我不遲。”
俞淺淺把錢袋子放她手裡:“拿著吧,要是溢香樓還是沒保住,我指不定還得帶著寶兒來你那裡蹭吃蹭喝兩天,可不能先欠你錢。”
她都這麽說了,樊長玉隻得收著。
去醉鯉山莊送完鹵肉後,樊長玉讓趕車的老伯把溢香樓的夥計送回了樓裡,思來想去,還是去了王捕頭家一趟。
倒不是為了讓王捕頭幫俞淺淺,樊長玉知道王捕頭為人正直,若是縣令讓王捕頭帶著底下的捕快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王捕頭不知縣令已有反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縣令當了刀,只怕下半輩子都得在內疚中度過。
萬一再被扣上個反賊的名號,更加得不償失。
樊長玉敲開了王捕頭家的門,開門的還是那個婆子,見到樊長玉卻不如之前欣喜了,一臉愁容:“是樊家娘子啊。”
樊長玉問:“王捕頭在家嗎?”
婆子說:“在的。”
遂引著她進屋,王捕頭夫妻倆都在正房,不知是不是樊長玉的錯覺,她總覺著王捕頭身上似有一股頹態,沒有之前英武了。
王夫人倒是笑著招呼她落座:“長玉來了啊,是遇上什麽難處了嗎?”
樊長玉搖頭,道:“不是,我來是想問王叔一些縣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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