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離鄉,去外面闖蕩她是不怕的,只是爹娘葬在這裡,她和長寧的根便也埋在了這裡,離開她肯定是有些舍不得。
走出縣衙大門後,樊長玉紛亂的思緒便已平靜了下來,她看了看雪後的長空,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等言正的傷好些,她就同他說離開清水縣的事吧,他若不怕再有仇家來尋仇,願跟著她一起走,她就捎上他。他若有旁的打算,一紙和離書一寫,再給他些盤纏,她們二人也就算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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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回鎮上後便去肉鋪裡收拾了些東西,年後是鋪子轉讓的最佳時期,既然打算要走,就先把鋪子和鄉下的豬棚田地轉賣了。
宅子樊長玉打算留著,將來若是回來,還有個歸處,那是她和爹娘住了十幾年的地方,樊長玉舍不得賣。
她在鋪子裡乒乒乓乓收拾東西,路過的人以為樊家肉鋪又開起來了,瞧見案板上沒擺東西,還有探頭問何時再開張的。
樊長玉怕節外生枝,沒把要轉讓鋪子的事這時候嚷嚷出去,隻說打算年後再開。
正收拾著,鋪子外有人扣門,樊長玉頭也沒抬地道:“今兒不做生意。”
門口傳來一道蒼老的話音:“我這老頭子的生意也不做了?”
樊長玉抬頭一看,見是溢香樓的李廚子,有些歉疚地道:“抱歉李師傅,近日家中出了些事,到年底我都不打算開這鋪子了。”
李廚子聞言擺擺手:“是我們東家想見見你。”
第24章
樊長玉跟著李廚子去了一趟溢香樓,進門便瞧見一道氣派十足的山水屏風,地上鋪著上好的雕花青磚,門窗上亦是雕琢了各式各樣的鏤空花草獸禽。
這會兒不是飯點,樓裡沒什麽客人,一眼望去,光是底下大堂裡就已擺了十幾張鋪著綾羅綢布的大圓桌,那些椅子也很講究,並不是光禿禿的,而是都放置了配套的繡花軟墊和背枕,瞧著就氣派。
無怪乎鎮上人都稱溢香樓為第一樓。
李廚子引著樊長玉到了樓上一件雅間,道:“東家就在裡面,丫頭進去就是。”
樊長玉遲疑片刻,推門而進,跟屋子擼起袖子拿著個醬肘子啃得正歡的年輕婦人大眼瞪小眼。
那婦人跟前還擺了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
樊長玉又看了一眼門口,不太確定道:“您是溢香樓東家?”
婦人放下手上的醬肘子,飛快地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沾到的肘子油,輕咳一聲道:“你就是長玉了吧?隨意坐。”
這話一出口,樊長玉便知這就是溢香樓東家了,她心說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不過瞧著倒是挺和善的。
她落座後道:“您認得我?”
婦人笑著說:“聽李師傅提起過你,你做的鹵子是一絕。”
許是聽說過樊長玉去王記理論的事,她打量著樊長玉,露出一個笑來:“沒見你之前,倒是不知你竟是這麽個嬌嬌俏俏的漂亮姑娘。”
樊長玉不知如何作答,隻回了一個淺笑。
那婦人笑眯眯的:“我姓俞,閨名淺淺,比你年長幾歲,就佔你個便宜叫你一聲長玉妹妹了。想來你也知道,溢香樓跟王記的鹵肉生意停了,你鋪子裡的鹵肉,我也差人買來嘗過,確實比王記的強些。你若是有意,我想跟你做這筆鹵肉生意。”
這天降之喜,放在從前樊長玉是求之不得的,想到如今家中的處境,她思量片刻,還是婉拒了:“多謝俞掌櫃看中,但這筆生意我委實是接不了了。”
俞淺淺“誒”了一聲,問:“為何?”
樊長玉如實道:“年後我就打算離開臨水鎮了。”
俞淺淺直道可惜,又問:“那你可想好去哪兒了?”
這個樊長玉確實還沒想好,便隻道:“還在同我夫婿商量。”
俞淺淺蔥白的指尖輕點著桌面,似有些惆悵地道:“你家的鹵味沒了,那這鎮上就又少一美味了。”
這話有些玩笑的意思在裡邊。
樊長玉雖是第一次見這位女掌櫃的,但覺著她很是親切,想著自己若帶著胞妹背井離鄉,再回來也不知是何年月,便道:“俞掌櫃若是喜歡吃那鹵肉,我把鹵料方子教與掌櫃的,掌櫃的讓底下人做就是。”
俞淺淺如今雖是酒樓掌櫃了,但從前自己也是乾庖廚的,知道一個方子有多金貴,忙說不可,她有些無奈地看了樊長玉一眼:“你這丫頭,還真是實心眼,真要去了外鄉,可得留個心眼兒,別幾句話就把你自己都給賣了。”
樊長玉能感覺到這位女掌櫃的善意,笑著道:“不會,我願意把方子給掌櫃的,是覺著掌櫃的瞧著面善。”
俞淺淺被她逗笑了,想了想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這樓裡快過年這幾天生意是最忙的,包席都排滿了,要的鹵肉量確實也大,那些老饕一張嘴挑剔得很,最近一直說我樓裡的鹵肉味道不如從前了。王記那邊做生意不厚道,先前背刺過我,如今又踩著溢香樓的名號跟其他酒樓合作上了,我是萬萬咽不下這口氣再去找王記的,要不你先幫我供給樓裡年前的鹵肉,年後我再想辦法補上這個缺。”
樊長玉沉思了片刻,想著去一個新地方還得置辦房屋宅院什麽的,少不得花銀子的地方,賣了鄉下的豬棚田地和城裡的鋪子,那點銀子也不一定夠,現在能再攢點銀子自是最好的,便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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