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雙好看又凌厲的鳳眸掃向眼前這錦衣玉帶的商人,“安心去做本侯交代給你的事,隻當不知本侯在此地,若是走漏了風聲……”
趙詢忙道不敢,“趙某今日來臨安鎮,只是為見一寒門才子,奈何那才子行蹤不定,趙某並未見到其人。至於買糧,也不過是趙某瞧著米商得利頗高,想分一杯羹罷了。”
謝征眼尾輕提。
這果然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他道:“下去吧。”
趙詢這才躬身退下。
房門重新合上後,謝征也在紅泥爐燒滾的沸水霧氣中緩緩瞌上了眸子,精致的面容叫霧氣一掩,變得模糊起來,隻余眉眼褪去了平日的疲懶,墜著沉沉的血煞之氣。
這個趙詢,出現得太巧合了些。
但眼下足以確定的是,對方不是魏氏父子的人,否則……來的就該是官府的人,而不是虛與委蛇前來同他說這番表忠的話。
二十萬石糧食是他給出的試金石,此人若真能為他所用,有了那二十萬石糧食,他接下來的部署會容易得多。
此人若是別有所謀,那二十萬石糧食後,也有更大圈套等著他和他身後的主子。
雅間外傳來說話聲:“走走,瞧熱鬧去!聽說對街王記鹵肉眼紅人家生意,砸了樊記肉鋪的東西,樊記的人上王記鬧去了!”
有人歎道:“王記可是百年老字號了,還能做出這等掉份的事?”
“為了搶生意,什麽事做不出來?”
謝征打住思緒,掀開眸子,起身腿腳已利索如常人,出雅間時,才將那隻拐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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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記鹵肉鋪門口已圍了烏泱泱一眾看熱鬧的人。
鋪子裡的夥計看著樊長玉,又掃過她身後抱臂站著的凶神惡煞的金老三等人,腿肚子發軟,說話都有些打哆嗦:“幾……幾位有何貴乾?”
樊長玉看那夥計臉都嚇白了,不由皺了皺眉,她又沒一來就揍人,她是來說理討要說法的,怎麽這鋪子裡的夥計就嚇成了這樣?
難不成是做賊心虛?
她道:“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我今日是來討要說法的。”
夥計磕磕絆絆道:“掌……掌櫃的不在鋪子裡。”
樊長玉眉眼一橫,“他敢指使人去我鋪子裡砸東西,這會兒倒是當起縮頭烏龜來了?”
她身後的金老三等人適時從鼻孔裡發出重重一聲“哼”,更是嚇得夥計面如土色。
樊長玉轉頭看了金老三一眼,眼角微抽,她是帶著這群人來對峙的,怎麽好像成了帶著他們來砸店的?
夥計戰戰兢兢道:“已派人去通知了掌櫃的,諸位有什麽事,等……等掌櫃的來了再說。”
說完還抖著兩條腿給樊長玉搬了一把太師椅來讓她坐著,又端了個火盆子出來讓她烤火。
樊長玉掃了一眼店內夥計和圍觀眾人的神色,也覺著好像有點怪怪的,怎地好像她才是那個上門找茬的女惡霸?
不過對方把凳子和火盆都拿出來了,天又這麽冷,沒理由不坐下烤火等。
不消片刻,王記掌櫃就拖著肥胖的身體滿頭大汗趕來了,他是個生意人,一向以和氣生財,見了樊長玉,就先賠了個笑臉:“樊姑娘,您鋪子裡的事我已聽夥計說了,王記的招牌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我王某人也斷不會用這等手段去欺壓一個孤女……”
他說著用掃了一眼樊長玉身後的金老三等人,語氣雖客氣,姿態卻有些輕蔑:“樊姑娘僅憑這些人一面之詞就認定是我王記,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樊長玉坐在太師椅上不動如山,隻斜了金老三一眼:“你說。”
金老三當即道:“你們王記有個叫春生的夥計,昨日拿著五兩銀子來城東酒肆找的弟兄們,讓弟兄們去樊記鬧事,酒肆的人都可作證。”
王記掌櫃一聽那夥計的名字面色就變了變,態度也緩和了幾分,對樊長玉道:“那是我長子身邊的常隨,且勞樊姑娘等一等,我喚我長子前來問清。”
王記少東家是臨安鎮上出了名的紈絝,家裡小妾一堆還不夠,成日眠花宿柳,此番前來,也是王記的夥計去窯子裡把他硬挖出來的。
回來時整個人還醉醺醺的,身上衣裳都沒穿整齊,他老爹讓人給他灌了一碗醒酒湯,人才清明了些。
王記掌櫃當著樊長玉的面喝問:“逆子,是不是你讓人去砸了樊記的東西?”
王記少東家一雙腫泡眼掃向樊長玉,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眼,才哂笑出聲:“喲,模樣果真生得怪水靈的,靠爬李廚子那老不死的床搶了我家跟溢香樓生意,還敢找上門來,當真是比妓子臉皮還厚些。”
溢香樓經常會買別處的名菜放到自己酒樓裡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那位女掌櫃做生意總有她自己的一套法子,旁人說那位女掌櫃這樣做得不償失,但偏偏是她集百家之長後,溢香樓的生意遠勝過了其他固步自封的酒樓。
畢竟有那個錢去溢香樓吃飯的,都是鄉紳富豪,手頭寬裕,鎮上有名的吃食就那麽幾家,平日裡想吃還得跑遣人跑好幾趟,去溢香樓,不僅能吃到溢香樓的私房名菜,想吃地方名菜,喊一聲小二也能立馬呈上來。
因此鎮上不管是賣糕餅果子的,還是賣鹵肉熟食的,都以能跟溢香樓搭上線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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