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冷瞥了康婆子孫子的胳膊一眼:“我豬肘都能一刀砍斷,砍條胳膊更容易。”
康婆子的孫子下意識捂住了自己一隻胳膊,哭著把康婆子往回扯:“阿嬤,回家……我要回家……”
康婆子見孫子被嚇成這樣,又急又氣,偏偏又不敢跟樊長玉來硬的。
隻得罵罵咧咧帶著孫子往回走,走下趙家門口的台階時,不知怎地膝彎一痛,她“哎喲”慘叫一聲,整個人也從台階上摔了下去,下巴剛好磕在最末一級台階上,半天沒爬起來,慘叫連連,滿嘴都是血。
巷子裡看熱鬧的人面面相覷。
樊長玉也錯愣了一瞬,下意識往趙家閣樓上看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一截一閃而過的藏青色衣角。
趙大娘驚愕過後,趕緊道:“現世報!大夥兒可瞧見了,我跟長玉門口都沒出,這老賊婆是自個兒摔的!這就是現世報!”
康婆子上了年紀,這一摔,磕掉了好幾顆牙,她爬坐起來,直接坐在地上大哭,指著樊長玉:“是她!一定是這喪門星踹的我!”
在邊上看了半天熱鬧的鄰居們的確沒瞧見樊長玉出手,見康婆子這般胡攪蠻纏,忍不住幫腔:“行了,康婆子,大家夥兒都看著呢,長玉站那兒就沒動過,你就是自己腳下打滑摔了的!”
康婆子還想再爭辯,卻聽得樊長玉冷哼一聲:“你虧心事做多了,鬼推的你吧!”
人上了年紀更容易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這話把康婆子嚇得一激靈,她的確感覺自己膝窩似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才摔倒的,聯想到樊長玉那天煞孤星的命格,頓時唇都哆嗦了起來,指著樊長玉大叫道:“就是你這喪門星克的我!”
樊長玉雙手抱臂:“你不快些滾,一會兒指不定被我克得命都沒了。”
康婆子這會兒是真怕了,捂著滿是血的下巴,帶著孫子狼狽離開了趙家大門。
“她這當真是自作孽了!”
“這巷子裡的人,誰沒被她那張嘴說過,當真是報應!”
看熱鬧的人笑著說了幾句閑話,也搖著頭散去。
院門重新合上後,樊長玉蹲下同胞妹視線平齊,語重心長道:“往後寧娘在外邊受了什麽欺負,都要第一時間給阿姐說,知道嗎?”
長寧乖乖點頭。
趙大娘想起康婆子罵的那些話,沒忍住偷偷替樊長玉哭了一場。
樊長玉寬慰了趙大娘幾句,視線落在院門口那顆陳皮糖上,尋了個借口去了閣樓上。
她推門而進,謝征果然沒在床上了,而是坐在臨窗一張竹椅上,面色雖還有些蒼白,但比起前兩日已好上了許多。
不待她說話,對方視線已淡淡掃了過來:“你上午同我說那些,只是因為旁人幾句話?”
第28章
窗欞半開著,太陽掛在天上只是一個沒什麽溫度的白影兒,灑下幾縷淡淡的金輝。
謝征半張臉映著日光,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中,一雙眼沉靜無波。
樊長玉想否認,對上他的目光卻沒能張開嘴,她抱膝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嗓音有些悶:“我家的禍事,的確已兩次讓你牽連進來了,你早已不欠我什麽,同我家劃清界限,你或許還能安全些。”
謝征問她:“你信那無知老婦的那些話?”
樊長玉抿了抿唇,沒做聲。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爹娘去世,樊大被殺,長寧和言正也險些被害,昨晚若不是官兵來得及時,趙大娘和趙木匠會不會被牽連進來也不好說。
也許……真如宋母和康婆子所說,她當真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跟她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謝征見她沉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好看的眉頭微擰,問:“你覺著為了我好,可以同我劃清界限,那你妹妹呢,你也要跟她劃清界限?”
樊長玉擱在膝前交握的手緊了緊,心中成了一片亂麻。
是啊,她為了不牽連趙家老兩口和言正,可以盡量遠離他們,那長寧呢?
長寧才五歲,在世上只有自己一個親人了。
她沉默之際,謝征緩緩道:“這世上比鬼神命理之說更可怕的,是人心。”
樊長玉抬起一雙杏眼,似有些困惑。
謝征精致的嘴角輕扯,話音裡帶了些嘲意:“天底下哪有那麽多怪力亂神之事,國運之說都只是愚弄世人的,更何況命理之言。”
樊長玉仍是不解:“什麽意思?”
謝征抬眸道:“一些人做了惡,喜歡用鬼神之說給自己做遮掩罷了。就如你方才唬那老婦的,說她是撞了邪摔的,老婦不知真相,心下惶恐便將信將疑了,但你我清楚,她是被松子糖打中才摔的。”
樊長玉垂下眼,好一陣才道:“我當然知道宋家拿出的命格之說只是為了退婚,但家中禍事頻出也是事實,心中這才難安。”
謝征道:“你爹娘是早年結了仇家,不是惹了鬼神,你難安什麽?”
樊長玉怔怔看著他,隻覺這人嘴巴可真毒,不過心口那股鬱氣的確沒那麽堵了。
她歎了口氣,破罐子破摔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就是聽了那些話一時難受,這股難受勁兒過了就好了。”
謝征半點不留情道:“誰讓你難受了你就教訓誰,同我說那些也就罷了,你若跟這老丈一家也疏遠了,且看他們是難過還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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