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視線掃過金爺另一條腿:“我把你這條腿也打瘸!”
金爺想起那日那男人陰戾的神色和那狠辣落到腿上的一拐,傷還沒好全的腿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臉都白了,趕緊搖頭:“我金老三騙誰也不敢騙樊大姑娘!”
樊長玉見他怕成這樣,面上雖還是一副凶相,心中卻不免犯嘀咕,那家夥到底是把這些人打得有多狠啊?她說句另一條腿也給打瘸,就把這人嚇成了這樣。
幾個小嘍囉很快打了水回來,樊長玉怕他們在水裡放東西,給了他們一個水瓢,讓他們把自己水桶裡的水都舀起來喝了一口,才放心用這些水清洗要鹵的豬肉。
至於下鍋的水,她鋪子裡的水缸裡還有昨日剩下的。
大鍋一架上,鹵香又開始往整條街飄。
昨日來樊長玉鋪子裡排著長隊買鹵肉卻沒買到的,今兒特地早早地趕來買,總算是買到了。
不過大多數人瞧見苦大仇深蹲在樊長玉鋪子邊上的金爺一眾人,還是沒敢上前買東西。
他們滿臉橫肉,哪怕苦大仇深,看起來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樊長玉也發現了這點,為了不讓這群人影響自己生意,正巧第一鍋現鹵的肉也快賣完了,她向鄰近肉鋪裡又買了六個豬頭,三桶下水,給這群人人手發了一個豬頭,讓他們把豬頭上的豬毛拔乾淨,又讓剩下的幾個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洗下水。
他們低頭忙活去了,前來買肉的人自然也就注意不到他們那張凶神惡煞的臉。
樊長玉一邊給人宰肉切鹵味,一邊當監工,碰上偷奸耍滑或是沒清理乾淨的,她一棍子就戳過去:“豬頭這裡還有豬毛呢!大腸裹上草木灰揉一遍,洗乾淨了再用稻草從頭到尾刷一遍!”
簡直比惡霸還惡上三分。
一群街痞混混瑟瑟發抖,暗自後悔怎麽就運氣這麽背,又招惹上這位姑奶奶了。
樊長玉卻像有讀心術一般,虎著臉道:“做錯了事,就要受懲罰,不然把王法當什麽了?”
一群人縮得跟鵪鶉一樣連連點頭應是。
樊長玉見他們認錯態度良好,閑下來時倒是問了句:“你們不是在賭坊做事麽,怎哪兒都有你們?”
說起這個,一群街痞都有些訕訕的。
金老三甕聲道:“弟兄們沒在賭坊做事了。”
樊長玉不由有些奇怪,問為何。
一個小混混抱著豬頭悶突突說:“咱們跟著三哥去賭坊當打手,其實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這回遲遲沒幫賭坊收上債,真要砍了樊大的手拿回去交差,賭坊也不依啊,何況咱們收債這麽多年,也沒真把誰弄得缺胳膊少腿過。後來又被打傷了腿……就被賭坊趕出來了……”
樊長玉皺眉:“你們不是還在滿大街的收保護費麽?”
金老三“嗐”了聲:“這保護費哪是我們收上來就是我們的了,我們也不過是替別人收的。”
見樊長玉似乎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他直白道:“咱們能這麽明目張膽去找商販要錢,肯定得要官府那邊睜隻眼閉隻眼才行,上頭有人罩著,鬧出事來了,才有人兜底。收上來的錢,大頭自然也是拿去孝敬那些官老爺的。”
樊長玉沉著臉好一會兒沒說話。
金老三趕緊又道:“不過這條街從前是沒人來收保護費的,不然早知道樊大姑娘家的鋪子在這裡,我們哪還敢來……”
樊長玉心頭籠罩著一層迷霧,她突然問:“這條街什麽時候開始收的?”
金老三想了想說:“就上個月。”
樊長玉眉頭便皺得更深了些,她爹娘也是上個月遭了山賊去世的,這其中會有什麽關聯嗎?
但只是稍作聯想便被她自己否決了,她爹行走江湖多年,又有一身好武藝,不至於在臨安鎮生活了十幾年,才突然被人針對遭難。
樊長玉收斂了思緒,依舊一臉凶相對著金老三一行人道:“堂堂七尺男兒,做什麽不好,去幹這些地痞流氓的營生!”
“我們改!我們改!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一群人一見她發火就抖得跟縮脖鵪鶉一樣。
樊長玉這才沒再發作,今日的粗活累活都有人幹了,她倒是難得清閑。
樊氏鹵肉的名聲已經打了出去,今日她店裡的生意比起昨日更好,還不到中午,從家裡鹵好了帶來的肉今日現鹵的都全賣完了,店裡剩下的的鹵蛋也賣了個精光,她還打發一個小混混去又買了一筐雞蛋回來,也賣去了大半。
三文錢就能買兩個鹵蛋,這個價實在是誘人。
樊長玉粗略算了一下今日的進項,竟有四兩多!
臨近肉鋪裡的屠戶自然也有眼饞她生意的,但見金老三一群人都對她點頭哈腰的,酸話都沒敢多說一句。
樊長玉賺了銀子心情極好,再看金老三一行人時都覺著順眼了許多,因著他們幫自己幹了一上午的活兒,認錯態度又良好,她還一人發了一顆鹵蛋。
被呼來喝去使喚了一上午的小混混們,一個個蔫得跟地裡的小白菜似的,突然被發了顆熱騰騰的鹵蛋,明顯都懵了。
樊長玉繼續拿一張凶臉對著他們:“吃完趕緊隨我上王記對峙去!”
聞了一上午鹵肉香的小混混們,肚子裡的饞蟲早就翻了天了,此刻恨不得把蛋殼都給吞下去。
吃完後一群人明顯意猶未盡,小心翼翼問:“樊……樊大姑娘,以後咱們能來您店裡做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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