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懶得跟他費口舌,手中長棍又往前一送,郭屠戶嚇得趕緊矮聲一躲,那根長棍沒有矛頭,卻硬是憑著強橫的手勁兒直接洞穿了櫃門上的木板。
讓人不禁懷疑,若是腦門子,指不定也能被她手上的長棍對穿個血洞。
郭屠戶嚇得兩股戰戰,色厲內荏道:“你敢動老子?老子舅舅是縣太爺身邊的師爺,官司打下來能讓你牢底坐穿!”
樊長玉說:“你信不信在你那師爺舅舅趕過來前,我能先把你腦袋擰下來給狗當飯盆。”
論耍橫,郭屠戶還真橫不過她,頓時有些面色悻悻。
樊長玉再次大喝一聲:“道歉!”
郭屠戶極不情願,可看著那根直指自己面門的長棍,最終只能當著眾人的面,咬牙切齒說了句:“對不住。”
樊長玉收回長棍,冷哼一聲:“人家都說,閹人才喜搬弄口舌是非,你這說三道四的本事,比那閹人還厲害些!眼紅我肉鋪裡這點生意算什麽,你這般本事,不進宮去混個總管太監當當,實在是對不起你那條說黑說白的舌頭!”
圍觀的人哄然大笑起來。
其他肉鋪裡的屠戶臉上也都憋著笑。
“閹人?別說,就姓郭的那副外強中乾樣,指不定還真是個不能人道的!”
“聽說他兒子長得跟他表兄一個樣兒,兒子可能都是借的種!”
“大家夥私底下不都說是他婆娘偷人麽?天可憐見的,他婆娘被人暗地裡戳著脊梁骨罵了那麽久,原來不是他婆娘水性楊花,是他自個兒不中用!”
“他生得人高馬大的,那玩意兒怎就不行了?”
“據說是以前殺豬,豬掙扎的時候沒摁住,摔地上叫豬給他那玩意兒踩了一腳!”
郭屠戶聽著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整張臉因怒氣而漲得通紅,頸下青筋都凸了起來,“瞎說什麽?信不信老子一刀一個砍死你們!”
圍觀的人避得遠遠的,議論聲卻仍未停止。
“看他這樣兒,分明是被戳到了痛腳,該不會是真的吧?”
“我就說他一個大男人那般嘴碎,還動不動就罵人家俊秀小生的兔兒爺,敢情他自個兒才是個兔兒爺!”
這話傳得越來越離譜,郭屠戶越是衝著圍觀的行人發怒,大家夥兒反而越給他編得像模像樣。
最後郭屠戶只能仇怨地盯著樊長玉:“你給我等著!”
樊長玉都不想給他眼神了,隻道:“你那張嘴說起別人是非的時候,要多肮髒有多肮髒,輪到你自己被人編排的時候,就知道難受了?”
言罷便提著棍子回了自家肉鋪。
郭屠戶聽著那些人七嘴八舌說的話,哪還有心情繼續做今天的生意,索性直接關了門,躲家裡去了。
樊長玉進鋪子後,略有些歉意地對謝征道:“抱歉,你都要走了,還讓你被那姓郭的編排一通。”
她方才在外邊對他的維護他都看在眼裡的,謝征隻說:“沒事。”
眸色卻有些複雜。
樊長玉道:“他也就仗著自己有個當師爺的舅舅罷了,等縣令任期到了調走,他舅舅就什麽也算不上!”
剛才一番動武,她綁在袖口處的布帶松了。
樊長玉皺了皺眉,解開重新纏好,為了綁得更緊些,直接用牙咬住了布帶的一端,另一隻手拿著布帶有些笨拙地往袖子上纏。
冬衣的袖口雖比夏衫窄小些,做起活兒來卻依然不方便,加上她經常拿刀砍骨,為了保護手腕,就用布帶綁在了腕口的袖子處。
謝征見狀,長指拿過她手中的布帶,道:“我幫你。”
他似乎只是在告知她一聲,並不是在征詢她的同意,因為樊長玉還沒回話,他另一隻手已經撚住了她咬住的那截布帶,說了句:“松口。”
樊長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傻愣愣松了齒間的力道。
等回神時,謝征已經不緊不慢地把她的袖子螺疊起來,在腕口處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按住,再用布帶一點點纏緊,從手腕上傳來的觸感格外明晰。
樊長玉指尖不自覺微微蜷縮了一下。
布帶是石青色的,他瘦長的手指裹挾著深色的布料,蒼白卻又筋骨分明,說不出的好看。
他神色瞧著頗為專注,卻還能分心問她一句:“你們縣的縣令任期何時到?”
樊長玉原本覺著氛圍有些怪怪的,他一說話,倒顯得沒那麽尷尬了,道:“算起來,過完年便滿三年任期了。”
謝征說:“那師爺的好日子該到頭了。”
大胤官律,外放的縣令每三年一換,通常是調任,有大功績才可升遷,若有當地百姓聯名上書請留,那麽也可留任當地。
樊長玉問其原因,他以官律解釋後,樊長玉恍然大悟,隨即笑道:“那我更不怕那姓郭的了!”
師爺只是縣令請的幕僚,壓根不吃皇糧。
既是替縣令出謀劃策的,那必然也知曉縣令許多陰私,基本上每一任縣令調任或升遷,要麽是帶著自己的師爺一起去新的地方上任,要麽就給師爺一筆銀子,勒令往後不得再給旁人當謀士。
就清平縣縣令在幾年在清平縣的所作所為,百姓寫萬民書請命留下他是不可能的。
那麽不管縣令是升是貶,都不會留在清平縣了,就算郭屠戶的舅舅依然在給他當師爺,任地都不在清平縣了,自然也沒法繼續在清平縣耀武揚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