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除夕,母女倆也只是簡單吃了頓年夜飯,安太妃便回了小佛堂繼續誦經。
齊姝心中氣悶,拂袖出了暖閣,安太妃身邊的老嬤嬤亦步亦趨跟了上去:“公主去何處?”
齊姝驕縱了十余年,可不是個好脾氣的,當即就回嗆一句:“本公主撐得慌,出去走走,宮門都叫母妃下了鑰,你們還擔心本公主去何處?”
那老嬤嬤被齊姝嗆了聲,也不見怒色,隻一福身道:“那公主帶件披風,外邊風雪大,當心著涼。”
齊姝懶得理母妃身邊這些人,她們跟著安太妃久了,一個個似乎也成了菩薩,說話都是一樣的神態語氣,齊姝見了便煩得緊。
她隻帶了自己的幾個貼身宮女,高昂著頭越過那嬤嬤便走了。
老嬤嬤在後方屈膝道:“恭送公主殿下。”
到了外邊,齊姝才真覺著有些冷了,她在廊橋上望著高懸於空中的那輪冷月,捧著銅製的雕花鏤空手爐喃語一聲:“也不知那塊公孫木頭現在在做什麽……”
她的聲音太小,站在邊上的宮女沒聽清,溫聲問:“公主說什麽?”
齊姝努了努嘴,道:“沒什麽,去梅園走走吧。”
安太妃年輕時也是受寵過的,先帝特命人在她宮裡種了一整片梅林,一到嚴冬,整園的梅花爭相怒放,美不勝收。
今夜下了細雪,梅林的青石板小徑上本該是覆了一層薄雪的,但灑掃的小太監怕主子們有除夕夜賞梅的雅興,一早就清掃乾淨了路面的積雪。
齊姝帶著一眾宮女走了一陣,忽而道:“你們就在此處,不許再跟著了,我去掛個祈福的香囊。”
宮女們低聲應“是”。
齊姝獨自往梅林深處走了一小段,找了枝綻得極美的梅花枝,從懷中掏出那個裝滿了自己少女心事的香囊,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上邊的刺繡,正準備墊腳掛上去,卻聽得前方被梅枝遮擋的假山後,隱隱傳來幾聲女子的嬌笑。
莫非有人在此處偷情?
齊姝臉色當即就是一變,想要發作,但捏了捏自己手上的香囊,神色又緩和了下來,欲當做什麽都沒聽到離開,卻又聽得一句“我騙你作甚,公主近日被太妃看得嚴嚴的,哪兒都沒去……”
一道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那長公主身邊的人也沒再去冷宮那邊?”
女人微.喘著答道:“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沒有太妃的腰牌,也出不了壽陽宮了……”
壽陽花乃梅花的別稱,安太妃的宮殿正是因這片梅林而得名。
齊姝厲喝道:“誰在此處,給本宮滾出來!”
這一聲莫說是假山後的男女,便是候在外邊的宮人們也嚇了一跳,連忙趕了過來。
假山後邊連滾帶爬走出來的,是一對衣衫凌亂的宮女太監,兩個人嚇得臉都白了,對著齊姝磕頭如搗蒜:“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齊姝早就知曉宮裡的宮女太監也有結為對食的,這一刻卻隻覺著惡心,她認出那宮女是自己宮裡的人,太監瞧著卻眼生。
她冷冷盯著那宮女:“你在監視本宮?”
宮女渾身顫抖如篩糠,哭得臉都花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齊姝轉看向那太監:“你是哪個宮裡裡的人?”
太監抬起眼看了齊姝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雖也害怕,但似乎比那宮女多了一份底氣:“奴才……奴才是司禮監的,陛下身邊的高公公是奴才乾爹。
齊姝冷笑出聲,原來齊昇身邊的總管太監就是他的那份底氣。
可他既能問那宮女那些問題,顯然自己幫謝征查冷宮瘋宮女一事已穿到了齊昇耳朵裡。
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齊姝隻覺膝彎有些發軟,她看著那太監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吃人,厲聲道:“先把這醃臢閹人給本宮綁了,關起來!”
隨即轉身疾步往梅林外走,用力抓住自己一名心腹宮女的手,交代道:“快,你拿我的腰牌,即刻去太極宮,找雲麾將軍,就說冷宮有變!”
宮女一路疾跑,然而還沒走出梅林,就被安太妃帶人給攔下了。
安太妃看著自己女兒,沉澱了歲月痕跡卻依舊優雅的臉上明顯有了怒意:“姝兒,你又要胡鬧什麽?”
齊姝急道:“母親!這不是胡鬧!冷宮的事我已經攪合進去了,這不是跟你當年一樣,緊閉宮門就能安然無事的了!武安侯若遭了齊昇的暗算,回頭也會把這帳算到我們頭上!便是齊昇贏了,他那喪心病狂的性子,會繼續放我們母女好過嗎?”
正好後邊的宮人壓著偷情的宮女太監從梅林走了出來,齊姝指著二人質問安太妃:“齊昇都已把手伸到咱們宮裡來了,母妃還要置身事外嗎?”
安太妃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兩人,權衡了一二,終是道:“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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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
席間早已酒過三巡,樊長玉抬眸看向謝征那空著的席位,眉間的憂慮越來越重,正欲找個借口出去看看時,一名前來添酒的宮女不動聲色地撞了她肘關一下。
廣袖遮掩下,樊長玉感到自己手心被遞進了什麽東西,她立即握攏。
宮女離開後,樊長玉佯裝踉蹌起身,候在她席位後方的一名宮女上前來攙扶她,問她要去何處,樊長玉借口說要去淨房,那名宮女便恭敬地引著樊長玉往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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