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不知道的是,她今日去文庫看了卷宗的事,當天就已有人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去了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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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露重,賀敬元在燈下看完從薊州送去的信件,良久,才喃喃自語:“東西我已給他了,那兩個孩子什麽都不知,如今這局勢,他不可能再對她們下手才是。”
他蒼老的眼皮上堆滿褶子,想到某種可能,原本儒雅的面容也多了幾分冷硬:“莫非是李太傅為了樊家手裡的東西,故意設的局?”
他思量片刻,終究是提筆速速寫下一封書信,封好後換來帳外親衛:“快馬加鞭將這書信送回薊州,交到文常手上。”
鄭文常是他的得意門生,眼下他雖不在薊州,但薊州掌兵的是鄭文常,也能替他做一些事情,李懷安帶樊長玉去看了卷宗的事,便是鄭文常傳來的。
親衛拿了書信快步離去。
賀敬元望著沉沉的夜色,終究是沉歎一口氣:“天下尚未大亂,百姓都已苦成了這般,若真亂了,又得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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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扎在盧城外的燕州營地裡,中軍帳內亦是燈火通明。
探子已打探回了確切消息,驛站丟的那女娃娃,是長寧無疑。
公孫鄞指著輿圖上燕州和崇州的位置,道:“我覺著其中有詐,且不提長信王那邊提出拿一稚童換燕州太過兒戲,單是燕州在崇州以北,北厥人如今正在攻打錦州,錦州之後便只有徽州和燕州擋著,你之前故意讓燕州弱防,想引他棄薊州轉攻燕州,解薊州之圍,他都沒上當,現在為何又要你讓地了?再退一萬步說,就算錦、徽、燕三州都盡歸他手,那他還得分出兵力去抵擋北厥人,哪有讓你在前邊擋著異族,他自己揮師南下來得好?”
謝征坐在圈椅上,目光冷淡掠過公孫鄞所指的兩地,忽而笑了聲:“他們這是將計就計。”
公孫鄞一怔後反應過來,再看輿圖時,心中頓時明了:“長信王識破我們燕州弱防是假,想保薊州是真,現佯裝要取燕州,實則是想調虎離山,繼續取薊州?”
他忽而難掩激動之色,看向謝征:“若是讓長信王誤以為我們中計,當真帶兵回援燕州去了,等叛軍攻打薊州時,我們之前的戰術便可派上用場了!”
謝征替他說完了後半句:“難在如何讓長信王相信我們去回援燕州。”
公孫鄞道:“正是,錦州雖有你麾下幾員勇將守關,但未免萬一,屯於徽州兵馬是決計不能動的,可沒有大的行軍動向,實在是難以引長信王上鉤。”
謝征垂眼看了輿圖上的燕州片刻,道:“我親去燕州。”
公孫鄞一驚,他這是要用他自己當餌。
他忍不住替他擔憂:“若是長信王覺著你的命比薊州值錢,當真要回頭取燕州呢?”
謝征抬眸道:“你不也說,長信王還指望我替他擋著外敵,以便他趁機南下?”
公孫鄞還想說什麽,他卻笑了笑,漫不經心的眉眼裡,透著股狂妄:“他若真敢來取我性命,我在戰場上斬了他首級,西北之亂倒是徹底平了。”
公孫鄞想說這人當真是狂到沒邊了,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眸色變得有些複雜。
崇州一戰他中了圈套險些死在沙場上,他身死的謠言傳出去那般久,軍心早已不穩,謝家軍被魏宣那草包接手,又揮霍打了不知多少場敗仗,士氣大落。
如今他回來,必須要打一場絕對漂亮的勝仗,才能把謝家軍在魏宣手中敗光的士氣重漲起來。
公孫鄞甚至懷疑魏嚴就是找不到他屍首,怕他卷土重來,才故意派魏宣去接管徽州,可勁兒糟蹋謝家軍的。
養一支精銳軍隊至少得三五載,可毀掉一支軍隊,只需要幾場敗仗。
他既是為了大局,其中有沒有想順帶幫他那心上人帶回妹妹的心思,公孫鄞倒也沒在這種時候問,隻道:“侯爺既要用此計,要麽將賀敬元收入麾下,要麽……除掉他。畢竟盧城現有兵力,都在他手中,要做一個吃下長信王五萬大軍的口袋,必須得動用盧城所有兵力。”
謝征半瞌的眸子裡蕩開幾許深意:“來盧城這麽些時日,的確該見他一見了。”
樊氏夫妻背後藏著的秘密,他命人查了那般久,卻一無所獲,除了魏嚴,想來只有賀敬元知曉了。
第65章
賀敬元自收到那封從薊州主城送來的信,得知樊家小女兒無故被人劫走,樊長玉去看了卷宗後,是半點睡意也無,正於帳內看著兵書,守在帳外的親衛忽而進帳來報,說公孫鄞求見。
賀敬元不知武安侯麾下這名首席幕僚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麽藥,稍作沉吟,還是讓親衛把人請進來了。
帳簾一掀,進來的卻不止公孫鄞一人。
賀敬元目光落到他身後那名著玄色卷雲紋箭袖長袍的男子身上,一怔之後,連忙起身:“侯爺?”
謝征揚了揚唇角:“賀大人,別來無恙。”
比起那些征戰沙場的老將,他實在是太過年輕了些,加上容貌昳麗,早些年軍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覺著他無非是投了個好胎,乃謝家獨苗,又有魏嚴這個舅舅,在軍中才能一路高升。
但隨著錦州被奪回,遼東十二郡被收復,這等從前朝至今都無人敢蓋過的功績,終於壓下了所有質疑的聲音。
外人隻讚歎一句他來天縱奇才,同為武將,賀敬元卻深知他所立的戰功中,無論哪一件,拎出去都夠普通武將吹噓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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