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這才想起俞淺淺的事,抬頭看向謝征:“俞掌櫃這會兒還在牢裡嗎?”
謝征抱臂倚著垂花門淡淡搖頭,散漫的目光落在俞寶兒身上,藏了幾絲複雜,片刻後移開視線道:“溢香樓的人命案子還沒結,不知官府那邊會作何處置,她既把這小崽子交與了你,案子未結之前,你先替她帶著便是。”
樊長玉想著俞淺淺待自己不薄,幫她照料俞寶兒一陣也是應該的。
她之前和俞淺淺一番合計,以為是縣令想謀俞淺淺的家產投靠反王,現在看來不是。
官府若是秉公辦案換俞淺淺一個清白,那皆大歡喜。
要是縣令心中打什麽小九九,她手上有了縣令貪功的把柄,也不怕他為難俞淺淺。
樊長玉摸了摸俞寶兒後腦杓說:“你娘遇到了一點小麻煩,等她解決了那小麻煩就來接你,你先隨我去鎮上,和寧娘玩幾天好不好?”
從前俞淺淺店裡生意忙的時候,也是把俞寶兒交給家裡的婆子照顧,有時候俞寶兒三五天都見不到俞淺淺。
他人雖小,性子卻已極沉穩,聞言乖乖點了頭,好奇問:“那長玉姑姑會殺豬嗎?”
樊長玉想了想說:“可能會吧。”
今日的事鬧得整個縣城人心惶惶,這兩日集市還開不開都說不準,大概得過些時日後,集市才會恢復以往的熱鬧。
俞寶兒直接忽視了“可能”二字,得到樊長玉的回復後,就心滿意足地被婆子帶下去洗漱睡覺了。
樊長玉從一早來溢香樓給俞淺淺送肉到現在,還一口水都沒喝。
王夫人知道她肯定餓壞了,讓家中的婆子去灶上備了飯菜。
樊長玉這一下午就沒顧上想餓不餓的問題,聞到飯菜香味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這一天乾的全是體力活兒,腹中空空,連吃了三碗飯,想吃第四碗的時候,被謝征壓住了飯杓。
他道:“餓久了別一下子吃太飽,傷脾胃。”
樊長玉悻悻放下了碗筷。
飯後謝征出門了一趟,王捕頭常年辦案,總有磕碰受傷的時候,家中備了不少傷藥。
謝征向王夫人討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和一瓶金創藥。
他回房時,樊長玉正好已洗漱完畢。
他瞧見樊長玉正在水盆裡擰帕子,眉頭皺起:“沒人給你說過,傷口忌沾水麽?”
樊長玉瞥了一眼手上的傷口,滿不在乎道:“這點小傷,不妨事。”
轉頭瞧見謝征手上的藥膏,“誒”了一聲,“你還去給我拿藥了啊?”
謝征半垂下眼,淡聲道:“王夫人給的。”
樊長玉不疑有他:“嬸子真是心細,連我這點小傷都注意到了。”
謝征沒接話,靠著門框問:“你塗不塗?”
樊長玉心說這人脾氣怎麽時好時壞的,但念著他在城樓上救過自己好幾次,她也沒跟他計較,仰著脖子道:“塗,我怎麽不塗,這是嬸子拿給我的藥,多少是一片心意。”
聽到“心意”二字,謝征抬眸看她一眼,隨即又移開了視線。
樊長玉先往虎口灑了金創藥,謝征看她咬著紗布的一端纏得艱難,走過去幫她纏上打好了結。
不過往手腕上抹藥時,樊長玉才發現自己幹了件蠢事。
她應該先給手腕上抹藥的,藥膏是油質的,需要一點點推開揉進皮膚裡,她現在兩隻手都纏著紗布,只能用指尖挖上一點,用指腹慢慢揉,很是費事。
而且油質的藥膏極為滑膩,用指腹揉,很難揉進肌理。
樊長玉馬馬虎虎揉了一通就想完事,準備合上藥膏盒子時,手腕被一隻大手截了過去。
謝征帶著薄繭的大掌揉開她手腕上未乾的藥油,語氣委實算不得客氣:“你做什麽都是這般馬馬虎虎的嗎?”
樊長玉又被他懟了,沒忍住還嘴:“我這不手上不方便嗎?”
謝征似乎愣了一下,接下來隻專心幫她推揉手上的藥油,倒是一句話沒再說。
她霜白的膚色才燭火下變成了暖玉一樣的色澤,腕口那一圈青色的指印也愈發扎眼了起來,瞧著甚至有些觸目驚心。
謝征腦中突然就浮現起隨元青從人群裡突圍後向他投來的那個挑釁的笑。
心底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怒意,薄唇抿得死緊。
他掌心和她手腕上隔著一層藥油,藥油沒乾時,推揉起來隻滑膩膩的,隨著藥油被揉進了皮膚裡,他再揉捏她手腕的觸感就變得極為明顯。
不止是不是揉久了的緣故,他掌心變得很燙,烙鐵一樣。
樊長玉眉頭皺起,正想說可以了,他卻先她一步收回了手掌。
樊長玉到了嘴邊的話隻得咽回去。
謝征收起藥膏盒子,去一旁的臉盆架子旁洗手。
樊長玉垂眸看著自己被揉得發紅的手腕,隻覺整個手腕又熱又癢,擠眉弄眼才忍住了在衣服上蹭一蹭的衝動。
她暗道早知道這藥膏的藥效會讓整隻手又麻又癢,她就不塗了,還不如等回家了抹藥酒。
謝征轉頭就見她一臉糾結的樣子,問:“怎麽了?”
樊長玉晃了晃手腕說:“藥效發作了,不太習慣。”
街上敲梆子的路過,已經子時了,整個王家上下都一片寂靜。
謝征不用樊長玉多說,去打開了房裡的櫃子,沒發現多余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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