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軍功無論在哪兒,都算不得小。
一時間圍在火頭營的兵卒們,看樊長玉的目光裡全是敬意。
樊長玉瞅著這些神色激動望著自己的人,只能誠懇又老實地點頭致意,內心其實茫然得一比。
那說樊長玉獵熊的小卒顯然也被樊長玉的功績給震驚到了,磕磕絆絆說完後半段:“這黑熊,後來被樊姑娘削了根竹矛刺穿了心肺,又用她方才殺豬的那刀補了一刀,就死透了。”
樊長玉跟著公孫鄞離開火頭營時,就感覺玉樹蘭芝的公孫先生好像變成了個糟老頭子,他背負著雙手,走幾步又回頭看自己一眼,好像認知遭到了什麽衝擊一般。
在不知他第幾次回頭看來時,樊長玉終於忍不住開口:“公孫先生,您沒事吧?”
公孫鄞麻木搖頭:“我沒事。”
樊長玉皺著眉,很誠懇地道:“您瞧著似乎不太好。”
公孫鄞說:“是有點。”
他看怪物一樣看著樊長玉,像是十分不解:“所以你下個山,你那夫婿在擔心個什麽勁兒?”
在知道樊長玉的事跡之前,謝征的擔心,他是能理解的。
聽說了之後,他不理解了!
樊長玉動了動唇角,道:“他……”
公孫鄞抬手止住了她要說的話,明顯還沒從一連串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道:“樊姑娘,我想先一個人靜會兒。”
樊長玉“哦”了一聲,走出老遠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矮坡上發呆懷疑人生的公孫鄞,頗為苦惱地撓了撓頭。
她好像給公孫先生帶去了不小的困擾?
樊長玉溜溜達達回了暫住的地方,因為之前謝征說了一堆教訓她的話,她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可不知為何,還是有些悶悶的,至少眼下是不想再去他那裡的,便去看長寧。
午憩的長寧已經醒了,謝五送了分好的烤羊排過來,長寧坐在帳門口的小馬扎上,一手拿著根羊排啃著,不過啃得很不專心,兩隻黑葡萄似的大眼只顧盯著謝五,聽他講自家阿姐今日的戰績。
樊長玉隔老遠就看到了長寧,因著營地裡的人都穿著兵服,謝五又是背對著她的,一時間也沒認出來,隻喚了聲:“寧娘。”
長寧一聽見樊長玉的聲音,就兩眼晶亮望了過來,興奮道:“阿姐回來了!”
謝五也面帶笑意打了個招呼:“樊姑娘。”
樊姑娘點頭:“是小五兄弟啊,你怎過來了?”
樊長玉今日才跟謝五和謝七熟絡了幾分,但並不知道他們姓氏,只知道他們一個喚小五,一個喚阿七,貌似是兄弟。
謝五道:“那隻羊弟兄們重新烤熱了,拆了幾根羊排給樊姑娘送來,要不是樊姑娘,弟兄們今日可沒這口福。”
樊長玉道了謝,謝五便借口還有事,先走了。
樊長玉在他離去後,才摸了摸長寧的頭,笑問:“跟方才那大哥哥說了什麽,高興成這樣?”
長寧拿著羊排都沒忍住手舞足蹈:“他說阿姐可厲害了!一人就殺死了一頭大黑熊!阿姐還殺去壞人那裡了,搶了壞人的糧食和烤羊!”
她仰起頭,麗嘉黑亮的大眼裡滿是憧憬:“要是能告訴寶兒這些就好了,他說起關他的那個壞人牙齒就發抖,告訴他,他應該就沒那麽怕了,阿姐會去救他和俞嬸嬸的!”
樊長玉也有些擔心俞淺淺的處境,寬慰長寧道:“嗯,等下山了,咱們就去救人。”
長寧高興得又啃了一口羊排,邊跟著樊長玉往屋子裡走邊說:“等把寶兒和嬸嬸救出來了,以後她們繼續開酒樓,阿姐蓋豬棚、開豬肉鋪子,寧娘也跟著阿姐學殺豬,掙好多好多銀子!”
樊長玉被小孩子的願景逗得啼笑皆非,挽唇道:“好啊。”
長寧扳著手指頭數了數,發現不對勁兒,苦惱道:“那姐夫做什麽?”
樊長玉因為這句無忌的童言微微失神了一瞬,長寧卻已想到了自認為最好的安排,高興道:“姐夫去鄉下的豬棚養豬!”
門外,去而複返的謝五突然狂咳起來。
樊長玉掀開帳簾一看,見謝五如芒在背立在門口,困惑到:“小五兄弟還有事?”
謝五想到自己回去複命時,說樊長玉也回來了,只是沒去他那邊,謝征那個冷得能殺人的眼神,趕緊道:“言兄弟傷勢頗重,身邊又沒個人照應,剛剛我幫軍醫去送藥,才得知他躺了一天,想喝口水,都沒人幫忙燒一壺……”
他有點編不下去了,尷尬得就此打住了話頭。
樊長玉心說前不久公孫先生不才去那邊探望過傷員麽,但轉念一想,公孫先生畢竟是當官的,言正只是個小卒,怎敢勞煩公孫先生給他端茶送水。
她是見過言正那傷的,一時間心頭頗有些不是滋味,道:“多謝小兄弟,我一會兒就過去。”
謝五這才心虛離開了。
長寧也眼巴巴看著樊長玉:“阿姐,姐夫想喝水都沒人給他倒的嗎?姐夫好可憐。”
樊長玉尋思著今日又打了一場惡戰,傷兵帳那邊肯定會添傷員的,帶長寧過去不方便,便交代她:“你乖乖呆在帳篷裡,不要亂跑,阿姐過去看看。”
長寧點頭:“寧娘很乖的,寧娘哪兒也不去。”
樊長玉這才動身去謝征那邊,果真如謝五所言,這邊冷清的不得了,別說慶功的人不見一個,就是新的傷兵也沒安置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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