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短途旅行的終點成了相鄰的S市。
它與C市經濟聯系緊密,與其相距不過短短半小時車程,常被人們戲稱為C市分散在外省的附屬。周箐打開點評軟件,看到名列前茅的幾家居然是C市星級酒店的連鎖店。
她往下拉了拉,給自己開了間大床房。房間不大,但是很整潔。
純白的大床邊擺著一張原木色的圓桌,透明的花瓶裡插著束絹布百合,桌邊一尊灰藍的小沙發被她拿來放些雜物。
周箐打開窗戶,用流動的風吹散房內的死寂。外面是一條幽深的小巷,天空愁雲慘淡,城市的喧囂似乎與此處無緣,除了空調外機扇葉的嗡聲,以及水滴聲便再無其他。
她倒在綿軟的大床上,像沉進一汪奶白色的湖水。
明明獲得了想要的自由,身處靜謐之中,可萬千思緒卻將她環繞。在失去“血色的鎮定劑”的第一夜,周箐久違地品嘗到了失眠的滋味。
……
嫌疑犯被帶往警局拘留時,往往會被沒收通訊工具。介時,警方會允許他聯絡直系親屬,首選一般是直系親屬,或者法定妻子,再怎麽往後也輪不到同居女友。
於是直到案發的第二天正午,周箐才接到C市警局的電話,請她作為證人去所裡做筆錄。
這期間,她像隻受傷的小獸般蜷在床上,去樓下小鋪喝了些湯水便重新窩了回去。
接待周箐的警員有兩位,年輕小夥埋頭記錄,負責詢問的則是位年長些的女性。
她將長發挽在腦後,外形爽利幹練,但態度十分親切,見到周箐第一眼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昨日凌晨,你的小區發生了一場命案。案發現場有你的同居人,還有一位年輕女性,當我們趕到的時候,那位女性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了。”
“請問你認識這幾個人麽?你是否了解林軒和她們的關系?”
周箐匆匆略過桌面上的照片,她垂下眼眸,喃喃道:
“我沒見過她們的長相,只是記得幾個名字,或許她是其中一人。”
“我和林軒交往了五年,今年終於要結婚了。幾天前,我偷看了林軒的手機,知道了他出軌的事情……”
省去了怪物相關的情報,她慢慢地複述幾天來發生的一切。
這並不是個美好的故事,但所幸她終於有機會跟別人說了。不至於讓那些漆黑的泥水在心靈深處腐爛、發酵。
“我一直在等他主動和我坦白,但直到訂了婚戒,拍了訂婚照,他還是沒有告訴我的意思。”
“所以我跟他爭吵了一番,然後離開了那裡。”
小區的監控畫面清楚地記錄事件的起因經過,周箐在林新蕾到一小時前就離開了小區。
而她未施粉黛,因奔波不停,眼下稍有青黑,憔悴的樣子完美地貼合“被戀人拋棄”這一可憐形象。
女警官耐心地聽完了這個故事。
她是一個好的傾聽者,有一雙溫柔的眼睛,當周箐敘述時,她便認真地望著她,好像打心底支持她的每一個決定。
在周箐詢問“我還需要做些什麽?”時,女人將溫水輕輕推向她的手邊,安撫道:
“已經可以了。結局會發布在本市的新聞版塊。其他時候向前看,好好生活就夠了。”
警官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口,以女性的身份為周箐提供了一些建議:
“如果有其他問題,你可以聯系我……我知道一家官方合作的心理輔導,這段時間也可以多和家人聊聊,盡量不要看網上那些不好的東西。”
周箐耐心地聽著。
看來官方還沒有發現“流星入侵”的真相,這起事故還被當成普通的刑事案件。
而女警官擔心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這幾天除了有同事順著網上熱帖,旁敲側擊問她和林軒最近還好麽?李蘭芳都一改常態沒有找她麻煩。
等到推開警局玻璃門的一刻,周箐所有所感,抬頭看向街道盡頭。
那是一家咖啡店,西式裝修風格,紅白相間的大傘下擺著些藤條座椅,有幾人正坐在那裡交談。
警官追隨她的視線,好奇道:“怎麽了?有人接你麽?”
行人有男有女,但都是些陌生面孔,也沒有留意這邊。
周箐抿了抿嘴唇,解釋說:
“不、沒有……”
“謝謝你,我一個人回去就好。該拿的我都拿了,現在住在賓館。”
就算方景澄公然嘲笑過“暴食”都是群肌肉笨蛋。但能完全消除她的嫌疑,周箐想祂在離開“林軒”後智力水平依舊不低。
若是祂了解社會基本秩序,必然會料到她會出現在警局。
就在剛剛,周箐的確感覺到了空氣中的波動。
可惜這感覺轉瞬而逝,周箐並沒有找到可疑的行人。。
但這種難以描述的第六感曾經在方景澄隱身的時候,救下過周箐的性命,她確信祂已經找到了她的行蹤。
祂是單純想要觀察警察反應麽?還是打算強行把她帶回去?
……那祂和林軒又有什麽區別?
難道她一定要完成那晚沒做完的事,把那一錐深深刺入祂的頭顱麽?
如是想著,周箐無意識扯緊了托特包上的緞帶。
前途未卜,但不管怪物想要做點什麽,今晚她都能知道結果。
周箐孤身回到酒店,她目不斜視,徑直走向電梯打算回房間思考對策。就在路過前台的時候,她聽見招待員熱情的呼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