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當季的衣服都裝在這個兩米高的立櫃裡。儲存空間有限,衣服在隨手可及的位置,像換洗的床單被套,這種使用頻率較低的東西就被收在最高的格子上。
周箐每次做家務都需要搬過矮腳椅,費力地伸手把它們夠下來。
“林軒”比周箐高很多,祂撫摸她脖頸將她按在身下時,寬厚的肩膀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把她縮在名為祂的牢籠中。
祂抬高手臂輕而易舉拿到了周箐想要的東西。
“這樣會快點。”
自祂手肘處延伸而出的黑色觸足甚至能捏住被子的四個角,準確地把它們推進被套。
凌亂的床鋪重新變得整潔,散發出柔順劑特有的淡香,空調被方方正正地疊在角落。
一條綿軟厚實的浴巾,被“林軒”鋪在床鋪正中。
“你可以先躺下休息,我剛剛給你倒了牛奶。”
祂滿意地注視著自己的傑作,祂骨節分明的手指埋在細密的絨毛中,緩緩收攏再逐漸放松。
情侶一起做家務的畫面不能讓周箐感到溫馨。
她看著那條毛巾,眼皮直跳。
炎炎夏日,被打濕的床單冰涼而濕滑,會隨動作緊緊貼合皮膚,滋味並不美妙,所以林軒都會體貼地在下面多鋪上一層毛巾。
祂或許聽懂了她和李蘭芳的討論,看破不說破,準備直接將想法付諸行動。
又或許只是這些東西恰好放在一起,祂看到便隨手鋪了一下。
“林軒”沒有點出周箐的僵硬。
祂還維持著體貼丈夫的人設,一手將睡衣夾在腋下,一手抓起落在地上的單子,在離開前囑咐道:
“我去洗澡了。陽台好像放不下了,床單被套我先放到簍子裡可以麽?洗衣機已經洗好的衣服可以等我出來再晾。”
給周箐留夠了思考時間。
她看向餐桌上的溫牛奶,信步走到冰箱前,取出夾層裡的小紙包,把剩下的藥片盡數倒上手掌。
一、二、三……
斷定昨夜會是一切的終點,周箐在運動飲料裡下足了用料,剩下的只有寥寥數片藥劑。
“林軒”討厭她的處方藥,就算毫無防備地喝下飲料,會因為生理反應把它們嘔吐出來。
但周箐不同,她早在漫長的治療過程中,就對它們產生了抗藥性,吃下去也不會有特別的反應。
而且她平時就有睡前用藥的習慣,現在因為“超市血案”受到驚嚇,害怕做噩夢繼續服藥也很合情合理。
昨天給“林軒”洗澡,從沐浴到吹乾大概花了她三十多分鍾。
現在就著牛奶服藥,等到“林軒”出來,剛好到了說明書上到藥物起效的時間,介時這些藥劑會遍布她的血液。
如果“林軒”獸性大發,咬她一口就能被藥味惡心到全無食欲。而且身體代謝藥物需要8小時,唾液、血液或者眼淚,濃度或高或低,她整晚都會攜帶這些藥物渡過。
與其猜測祂的想法,被動地配合祂的行動,周箐更願意抓住機會驗證自己的猜想:這些藥究竟能影響怪物到什麽程度。
是因為充足的休息以及合理的飲食麽?
藥片的效果比之前好上許多。
晦暗而血腥的念頭變成了沉底的淤泥,流淌在表面的情緒清澈又平和。周箐趴在枕頭上,因陣陣湧來的困倦微闔雙眼,恬靜的模樣倒真像一位等待“丈夫”寵愛的新娘。
努力和睡意鬥爭的周箐顯然忽略了一件事。在那幽閉的倉庫裡,連“柑橘園少女”的殘香都沒能阻止“林軒”的靠近。
床面因為男人的體重塌陷了一角。
祂用雙手撐住身體爬上床鋪,居高臨下端詳著乖巧的妻子。從女人皮膚上滲出的藥味若有似無,仿佛稍顯苦澀的杏仁,隻讓“林軒”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嗯?”
祂追尋那股氣味,躺下身子,鼻尖輕輕蹭過周箐的下頜。
祂有一張英俊而沉穩的臉龐,但動作卻不老實,床的位置那麽大,偏偏從自己的枕頭擠到她的枕頭。
距離很近,周箐能看到他毛絨絨的眉毛,以及翹起的睫毛。
“你還是很緊繃,單靠自己沒法睡著麽?”
第二十章
【20】
周箐記得, 過去林軒也很喜歡這樣跟她聊天。
在床上只有肉體交流的是情人。走到婚姻這步,除了相擁入睡,愛人們還會彼此分享感情。
畢業後周箐好不容易在老師的幫助下找到了工作, 不過工作比起周箐擅長的讀書考證, 更像是成員隨機分配的小組作業。明明是有共同目標的團隊,實際行動卻寸步難行——
有人以教導為由偷偷把雜活塞給她,有人做錯文件試圖讓她背鍋,有人多線程工作,她需要的東西被放在最後。
對剛剛緩解病情的周箐來說, 同時應對這些人有困難, 她神經緊繃,常常擔心突然被公司辭退。
周箐不太好過,但林軒也不見得輕松。
他打算趁年輕有精力的時候拚一拚,爭取第一年績效S評分直接晉升。哪怕周箐沒法工作, 他也能憑借一己之力在C市扎根, 兩個人壓力都會小很多。
林軒平均晚上十點下班。
剛工作沒錢買車,就算林軒有交通補貼排隊等網約車, 到家洗漱完也要十一點。
醫藥費、安葬費吃掉了周箐大半存款, 生活支出就由林軒支付, 他在簡歷潤色和面試預演上幫助了周箐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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