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打開陽台的門,鬼鬼祟祟地往外探頭看了一眼,陽台上沒人,於真意往外走了幾步,伸長脖子看去,陳覺非房間裡的燈關著,黑黢黢一片。
好啊,自己在為這件事糾結,為這件事翻來覆去,他倒好,這才幾點啊,暑假裡天天日夜顛倒的人這就睡了?他對於他們兩人之間遊走在破碎邊緣的友誼毫無半點反應和想要挽回的舉措嗎?
於真意重重地關上門,動靜奇響無比。
好你個陳覺非!
明天淋死你!
第二天天蒙蒙亮,於真意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下透著黛青色的黑眼圈。
“啊啊啊——”她頹敗地倒回床上,她今天好醜啊,整個人精神氣也不足,待會兒要是遇見陳覺非一定會被他的氣勢壓下去的。
早點走!
於真意麻利地起身換好衣服,餐桌上的早餐都沒有拿,背著包就往外走。
門一開,她看見陳覺非站在門口,修長挺拔的身子倚靠著牆,冬季校服的領子被他拉到了最高處,習慣性地遮住鼻子,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眉眼。雨珠落在他的肩頭,又凝聚成大大的雨珠往下淌。
他就這樣沒有預料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聽見開門的動靜,陳覺非原本懶散的身子站直了,他反手從包裡拿出傘,另一隻手拿著紫米飯團和牛奶,還有兩個金燦燦的玉米餅,早餐在這寒冷的冬季好像還冒著熱氣。
“真真。”他刻意放低聲線,帶著誘蠱,“今天會下雨。”
他適時地停頓,又恰當地再一次開口,讓她飄搖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所以我還可以和你一起上學嗎?”
雨勢太大,如細線般的雨珠斜斜傾覆下來,形成霧蒙蒙的一片簾幕,地上一個個小水坑。樹木蔥蔥鬱鬱已經不在,枝丫光禿禿的,無限向著曠闊天空蔓延。
沾上雨霧的他整個人添著冷冰冰的霧氣,黑而亮的眼神濕漉漉地望向她。
這一刻,於真意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陳覺非那搖晃的大尾巴。
她想,她怕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這一幕了。
於真意已經忘記了自己昨天深夜那長篇大論的如同祥林嫂般的抱怨以及對於上蒼淋死他的詛咒。此刻,她隻想跪謝上帝,謝天謝地,他居然沒有生氣。
於是嘴邊生疏的道歉語錄被她咽下,她開始得寸進尺:“你好像小狗啊。”
陳覺非昨晚想了很久,雖然知道於真意生氣的原因,也知道她在發脾氣,但他想,應該不至於到要和他徹底分道揚鑣的地步吧。
他沒有開暖氣,房間裡很安靜,能清楚地聽見外面的聲音。他聽到於真意的玻璃門重重闔上的聲音。
陳覺非不覺得自己性格好,他的耐心只是對於真意一個人而言,可是偶爾,他也會想要發發脾氣,他也希望於真意能哄哄他。所以他故意懟她,可是他準確地把握著那個度,他明白自己說的話又能讓自己出氣,又能讓於真意開心。
可是,怎麽她還在生氣,氣到關門的勁兒用的也如此之大呢?
按照陳覺非對於真意的了解,她應該在進家門之前就不生氣了吧?
陳覺非起身,拉開書包,包裡裝著的是從飯店出來之後特地去她最愛的那家日料店給她買的大阪燒和壽司,即使是冬天,放了這麽久也已經壞了。
陳覺非揉揉眉心,把它扔進垃圾桶裡。
毫無意外的,陳覺非又失眠了。他發現自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失眠,原因毫無意外都歸根於那個叫於真意的人。
最後,他失敗地發現,其實這也沒什麽,只要於真意能開心就好了。他不開心,那麽也隻意味著他一個人不開心,於真意不開心,就意味著這世界上又多了一個人不開心。
為了全球人口幸福指數最大化,他忍著莫名其妙的鬱悶和委屈,一大早起來給於真意買了早飯,就得到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他像狗嗎?
他當然像狗。
他不像狗的話,怎麽會在被無理取鬧地對待之後,還舔著臉不計前嫌地撲上來?
只是,他這麽熱烈這麽赤誠地表明著自己的忠誠,那主人,好歹賞根骨頭吧。
於真意接過飯團和豆漿,抬手撓了撓他的下巴,補充道:“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小狗。”
陳覺非發現文字真的很神奇,足夠引導人的情緒。比如現在,只是加上一個前綴,就完全不一樣。
他喜歡這個前綴,也想永遠擁有這個前綴。
作者有話說:
陳覺非:自我調節,完成。
第34章
“那個女生好看嗎?”
“誰?”
於真意加重了聲音:“昨天和你一起吃飯的女生。”
昨天那頓飯陳覺非吃的心不在焉, 時不時看看手機,趕在日料店中午打烊前到了那裡,他根本不知道飯桌上的大人們說了什麽, 甚至忘記了那個坐在他旁邊給他夾菜的女生。
陳覺非思考了一下, 這個思考的空隙成功點燃於真意心裡那點剛湮滅下去的怒意。
“忘了。”
他是真的忘記了。
走出鴛鴦巷, 陳覺非把透明傘撐開, 這把傘不大也不小,隻適合一個人撐, 尤其是碰上現在下著大雨的時候,雨珠斜斜飄進來。
“過來。”陳覺非手虛虛攬著他, 於真意乖乖往他身側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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