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聲音中,於真意又一次打了個嗝:“你的前桌是不是喜歡你?”
陳覺非沒想到她會跳到這個話題上,正要說話,於真意突然說:“不可以!”
語氣裡霸道意味十足。
“你不可以喜歡她,一點點都不可以。”
她啪的一下站起身,椅子向後劃,發出尖銳的聲音。她走到牆邊,一手叉腰,一手憤憤拍桌,一字一頓地重複,醉酒的小臉上表情凝重又嚴肅。
陳覺非笑,借著她喝醉,說話也再沒了那層遮攔:“為什麽?”
這句話之後,再沒人說話。一曲畢,音樂切換到下一首。CD機裡女聲沙啞低沉又纏綿。
寂靜總是能讓莫名的情緒蔓延滋生,也能讓一些壞念頭髮酵。
於真意不知道,每一次她不以為意的觸碰,在陳覺非看來,是纏綿悱惻的交鋒。每一次無意間的目光對視,他都覺得自己無法藏住心底端倪。
還好還好,於真意總是不在意這些。
可人類是矛盾綜合體,他為這不在意而感到失落,只要她多在意一點點,那她一定能發現他眼裡毫不避諱的情緒,像冬日裡熾熱的火苗,即使在寒天凍地中,火焰依然旺盛。
“沒為什麽。”她嘴角垂著,剛剛的囂張氣焰全無。
陳覺非指腹摩挲著酒瓶,看著那邊已經站不穩,東晃一下西搖一下又毫無防備的於真意,他起身,走到於真意面前,兩手固定住她的肩。
他又一次說:“我喜歡誰,你不知道?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祖宗啊,你是哪家的笨蛋?”
毫無間隙的三連問,把於真意問的懵懵。
她搖搖頭:“不知道。”
陳覺非半垂著眼,實在笑得無奈:“行,真是我家的笨蛋。”
他慢慢出口,“沒喝醉過的話,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清醒之後會不會記得今天發生了什麽,對吧?”
於真意歪著腦袋,眼裡自然地蓄著點點水光,顯得透亮,又透出茫然,似乎在消化他的話,像隻任人宰割的小動物。
陳覺非兩手攬住她的臉,手心是乾燥又滾燙的,卻又在和她白皙面頰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時緊張到滲出些潮濕。
他想,這一定是因為在做壞事的緣故,才會有巨大的心虛彌漫。
緊繃的脊背在這一刻卸下力,陳覺非俯下身。
靠近,下墜,相貼。
鼻尖輕輕蹭過她的額頭,眉眼,最後到鼻尖。兩人相依的地方,似有點點星火相碰,像火在灼燒。
靜默片刻後,他輕歎一口氣:“好想親你啊,真真。”
想了好久好久。
直到現在,在她醉酒到無意識時,他才敢光明正大地宣之於口。
鼻尖仍是停留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
是經年累月壓抑之下噴薄而出的小心又大膽的試探。
柔軟。
又像在彼此交換著滾燙的溫度。
陳覺非閉了閉眼,腦海裡做著劇烈的掙扎,最後他放開她,拍了拍她的腦袋:“睡覺去吧。”
於真意靠著牆,說話之間酒氣噴在他頸側,她拉著陳覺非的衣擺,不解地問:“為什麽你說想親我,但是不親我呀?”
陳覺非裹住她的手,嘴角揚著點笑:“不能趁人之危,懂不懂?”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慢吞吞開口,“而且,說實話,看著你這雙眼睛我是有點負罪感。”
於真意眨巴了一下這雙對他來說有負罪感的眼睛,她迷迷糊糊地把視線落在書桌上,剛拆過蛋糕盒之後的粉色絲綢打包帶就隨意地丟在一邊。
於真意伸手去抓綢帶。
陳覺非眼裡帶著幾分好笑:“你幹嘛呢?”
於真意把綢帶伸長捋直,然後捂住自己的眼睛。黑暗中,她也不知道陳覺非在哪裡,隻憑感覺往他的臉上湊,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下巴處,燦然笑著:“嘻嘻,這樣你就看不見我的眼睛啦。”
是的,這樣就看不見她的眼睛了,只能看到翹挺的鼻子,微微張著的粉嫩水潤的唇,她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陳覺非的指尖動了動,抓著她瘦弱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大概是踮腳有些累,又沒有等到他的回應,於真意頭垂下,在他胸口處蹭著,雙手合十乞求:“拜托拜托,親親我吧。”
手拿下的一瞬間,綢帶也要滑落,陳覺非接住那根綢帶的兩端,繼續捂住她的眼睛。
寂靜空氣裡,本就沒有刻意掩藏的曖昧無處遁形,一通曝光。
他耳廓燙紅一片,感官都像被吞噬,洶湧情緒紛至遝來:“你怎麽知道我就吃你這套。”他低歎一聲,聲音低啞,“我什麽都聽你的。”
他緊張又小心地低頭,唇微顫,睫毛也抖得極快。
剛長出獠牙的小獸,小心翼翼又竭力地克制著自己的行為,唇先是貼上冰涼的霧粉色綢帶,他隔著那絲滑微涼的觸感碰了碰她的眉眼,然後緩緩往下,是臉頰和鼻尖。
她的嘴巴微微撅著,仿佛在不耐煩地說著,怎麽還不到這裡?
他害怕她的耐心被耗盡,然後改變了主意,於是急忙低頭。
急促呼吸相錯,兩人皆是滾燙的唇貼合在一起,卻又像纏綿的似碰非碰。
於真意緊抓著他的衣領以尋求一片安全感。
沒有人從容,沒有人克制,沒有人擁有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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