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柯拿保溫杯的手一頓,怎麽就聽出了陰陽怪氣的味道呢?
·
編紅繩會下雨這件事於真意算是信得透透的。
放學後的天陰沉得厲害,天空似被濃墨暈染,烏雲傾斜而來,平地起雷。學校臨時宣布不上晚自習了,住宿生吃過飯後回了宿舍,走讀生則早早放了學。學校門口擠著烏泱泱的一群人,撐起的各色傘面像一個個立起的小蘑菇,交疊在一起。
告別張恩儀後,於真意一個人在一樓大廳等兩人。於真意靠著牆,手裡轉著傘,心裡琢磨著兩人別是被岑柯一頓臭罵,現在還沒出來。
思緒正漫無目的地打著轉,就聽見後頭傳來女生的聲音。
“你們今天為什麽打架呀?”
於真意回頭,江漪站在樓梯第一格階梯上,仰頭看著上面。
於真意的視野裡只能看到兩雙球鞋,往上腳踝連著小腿的骨骼線清晰。
兩人順著台階往下走。
“沒為什麽。”陳覺非說。
江漪又看著顧卓航,顧卓航眨了眨眼,臉上有一種“我不認識吧你為什麽要看著我”的神情。
江漪有些尷尬:“那我先走了。”
陳覺非點點頭:“好,路上注意安全。”
江漪原本低落的情緒因為他的這句話又恢復如常,她眼睛亮亮的,又說:“但是我沒有帶傘。”
陳覺非抓了抓頭髮,從包裡拿出一把傘遞給她,在她說謝謝之前提前說了聲不用謝。
江漪看著手裡的傘,眼睛更亮了。
告別江漪後,兩人從東面樓梯的出口處下來,身影全然顯露在交錯的光影裡,一前一後地插兜走著,陳覺非走得比顧卓航慢一些。沒走幾步,正好對上拐角處的霍凡。
霍凡看見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話,陳覺非和顧卓航齊齊朝他看去,小幅度轉頭的一瞬間,俊挺五官一半沉在雨夜的暗色裡,一半被大廳出口處的地燈直直照著,又像浸在桑榆暮影處。
兩人都沒正經背著包,一個單肩挎著包,另一個隨意地把包拎在手上,也不管包的底部蹭著淌著髒水的地面而過。
普普通通的夏季校服穿在兩人身上,襯出筆挺的身段。
兩人唇角都揚著笑,對霍凡比了個中指。
霍凡在背後氣急敗壞地叫囂著。
顧卓航微微偏過身,邊走邊上下打量他:“要不要再賞你一頓?”
陳覺非扯了個笑,語調悠閑:“別欺負他呀,小心他跑他們班主任懷裡哭。”
聽見這話,霍凡沒了聲,立刻上樓離開。
厚重的雨勢帶起霧氣,於真意揉了揉眼睛。
“看什麽?”陳覺非走到她身邊。
於真意一點兒也沒藏著掖著,邊搖頭邊感歎:“被你倆帥到了。”
帥到這一路的女生們都在頻頻回頭看著他們。
空氣寂靜了一下,只聽到外頭劈裡啪啦的雨聲。
陳覺非眼瞼痙攣沒有節奏地跳動了一下。
誇一個就行了,誇兩個人做什麽。
聽見這話,顧卓航搭在後腦杓的手隨意地揉了揉,剛剛的模樣一瞬消散,面上還是冷漠,耳根卻泛著點紅。
室外雨滴滑落成線,砸在地上,潮濕涼意撲面而來。
陳覺非看了一眼,又看著顧卓航:“你也沒傘?”
於真意也看他:“你沒帶傘呀?”
顧卓航嗯了聲:“沒注意。”
他從來不看天氣預報,也沒人提醒他今天會下雨,因此書包裡從來不備傘。
於真意提醒他:“那你以後出門記得看天氣預報。”
顧卓航:“沒這習慣。”
於真意想起顧卓航說過他是一個人在這座城市裡生活,一個人上學,她了然地點點頭,然後說:“那我以後早上提醒你。”
顧卓航怔了一下,目光像被牽引般盯著她,而後笑道:“行,那我每天早上打開手機就守著你的消息。”
陳覺非眼皮又是一跳,隻覺得頭疼。
自己每天七點半守著新聞聯播播完後的那十分鍾看看天氣預報不行嗎,再不濟手機點開看看就知道了,還用得著別人提醒嗎?
“熱心市民於真意,你操心的事兒怎麽這麽多?”陳覺非點了點她的眉心。
而後再一次反手從書包裡抽出一把傘,丟給顧卓航,對方那句謝謝還沒說出口,陳覺非就拿過於真意的傘撐開,另一隻手虛虛攬著她的肩膀:“我的借給他了,只能撐你的了。”
於真意目光落在他拿著傘柄的手上,她多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那你靠我近點,不然淋濕了。”
會操心好,會操心可真好。
陳覺非不易察覺地挑挑眉,極力壓著唇角的笑,於真意可真會心疼人。
他回頭睨了眼顧卓航:“我們走了。”
於真意也回頭看他,和他招招手。
顧卓航看著兩人的背影,想到陳覺非給江漪的那把傘,又看了眼自己手裡的傘,即使不打開他都能猜出來自己手裡的這把傘比他們的大多了。
他緘默半晌,難得從嘴裡吐出了個髒話。
“操。”
作者有話說:
這世界上沒有比櫻桃味的可樂再難喝的東西啦!!!
第15章
雷電打破了空曠空間裡暗色的沉默, 雨水讓空氣中苦澀又清爽的植物香不斷發酵,家家戶戶原本敞開著的百葉窗都已經闔上,有女人尖叫奔跑著收衣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