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地府本應該先著力於解決大家投胎滯留的問題,這是我們的本職。”她頓了頓,神色柔和了一些,“但閻王大人希望你們能夠在我們鬼神努力的這段時間裡,能夠過得好一些。”
“閻王大人現在年紀小,她懂的不多,但已經在很努力的想要把所有好的東西都帶給大家了。”
她說,“大人希望你們在每次因為陰風痛苦時,因為投胎的無邊等待而煩躁沒有希望時,能夠有緩解的空間。”
“用她的話來說,做人時,你們可以通過電和網絡得以在空閑時間喘口氣,那麽她也希望在地府的你們同樣也可以,這是我們做電網建設的初衷。”
“當然,後續我們更加會利用電網的便利,結合人間的發展,給大家帶來更多的好處。”
妗文說完後,看著一片烏泱泱的鬼,輕輕歎了口氣:“但地府落後太久,如今有了閻王大人才有好轉,我們並不能很快的實現這一點,這才希望,能夠借助大家的力量。”
她誠懇地說:“我們會盡可能的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你們,香火供奉,不會讓你們很辛苦的。”
“也希望有才能的鬼,能夠幫我們地府一把,我們感激不盡。”
她說完後,特別認真地站在原地,給所有的鬼鞠了一躬。
空氣有些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聲音慢慢冒出來:“可是,我們整天躺在這裡無所事事,這個時候如果有點事做好像更好,可惜了,生前只是個開摩托的,什麽時候地府也給我這種鬼一個工作機會?我太想念騎車的感覺了。”
“說的也是,我閑得都要抑鬱了,你們缺志願者嗎,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就想找點事情做。”
說不想工作的,都是剛死的一些鬼。
但在地府待了很多年的那些鬼,整日都在這兒空洞又漫無目的地坐著,這時候能有點事情做,真是求之不得的,至少不會度日如年了。
這時,有一個鬼走出來:“我去。”
這個鬼穿著簡單洗得泛白的陳舊T恤,一頭利落的短發,看起來有些清瘦,皮膚有點黑,他站出來以後,所有的鬼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
“我生前就是做這一行的。”那個鬼扶了扶眼鏡,看著此時陰風陣陣,遠處漆黑的地府,說,“我們隊伍去過的地方,也跟地府一樣,不通電,沒有網,打電話需要走很遠,才能有信號,晚上只有點點的燭光。”
他輕輕笑了一下:“我死了挺多年了,但是一直都忘不了,那些村莊通電的時候,人們臉上幸福的表情,我喜歡做有意義的工作。”
“孟婆大人,我來應聘。”男人堅定地說,“我叫王鼎忠。”
“我帶隊去過很多地方,雖然死了很多年了,可能技術上會有些落後,但如果經過培訓的話,我想我是可以的。”
他說完後,很多鬼都沒有再出聲,直到一個蒼老顫抖的聲音緩緩響起:“王隊長…”
王鼎忠回過頭,尋聲看去,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走出鬼群:“你是王隊長是不是?”
王鼎忠疑惑地看著他:“你是?”
老人哽咽著說:“我是楊猛啊,楊猛,是您下鄉帶去藏區第一支隊伍裡的人。”
“楊猛?!”王鼎忠雙眸微微瞪大,“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在這張臉的輪廓中,終於想起來了他是誰,王鼎忠記得這個人,當時是自己隊伍裡最小的,也是最年輕氣盛的,開始下鄉時天天抱怨環境惡劣,吃得不好。
後來完成第一個任務時,也是他哭得最凶,跟當地的人抱著哭成一團,拉都拉不住,被隊伍裡的人笑了很久。
王鼎忠怔怔地看著他:“你不是,被分到西南山區去帶隊了嗎?”
楊猛點頭:“是啊,我光榮退休了。”
“王隊長…”楊猛拉住他的手,顫聲說,“我在西南聽到您的噩耗時,很久都沒反應過來,您這麽厲害的一個人,我以為您無所不能,怎麽,怎麽能犧牲在那場雪災裡呢?您是無所不能的隊長啊…”
王鼎忠笑道:“哪有什麽無所不能,我也是人。”
楊猛說:“隊長,現在家家戶戶都通電了,亮得很,亮得很啊。”
王鼎忠眼裡有光閃著:“那就好那就好。”
有個年輕人小聲問身邊的同時代的鬼:“王鼎忠,是不是寫在素質教材裡那個下鄉的機電工程師啊?因為在雪災裡救人犧牲的那個。”
“好像有點印象了,臥槽,同框了,我有點激動。”
妗文無聲地看著這一幕,笑了笑,並未打斷這對時隔多年重新相聚的老友敘舊。
楊猛說:“王隊長,別看我老,但是也有技術,可以給你們指導的,我也去我也去!”
雖然年紀大,王鼎忠卻依舊從這個頭髮花白的人身上,看到了當年那個小年輕的樣子,永遠熱忱。
王鼎忠問:“你身體受得了嗎?”
楊猛笑著:“再怎麽也死不了了啊,已經是個老鬼了,還能跟著隊長一起走,挺好。”
“老了好。”王鼎忠看著他的皺紋,“老了好,說明你一生平安。”
楊猛把頭歪到一邊,明明看著隊長是永遠年輕的樣子,可是他卻不忍再看。
隊長把年輕的自己,永遠的留在了雪山裡。
怕自己失態,楊猛對妗文道:“孟婆大人,我叫楊猛,我也報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