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是一個非常溫暖有安全感的詞,讓他在這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之前初至說的那些話。
這樣的棲無若是以後因為長大了就疏遠了自己,自己會願意嗎?
答案是不願意。
他寧可她永遠不要長大,他可以一直陪著棲無,保護她,做她的爸爸。
“好。”蘇聞輕輕回握這隻小手,“那爸爸就謝謝棲無了。”
“不客氣!”小棲無說,“爸爸也一直在保護棲無的,我們互相幫助。”
蘇聞站起了身,回過頭時初至也站了起來,她彎唇一笑:“走吧。”
“嗯。”
【這一家子到底在打什麽啞謎?我什麽也聽不懂?蘇聞以前來過這裡?發生什麽了?】
【聽起來好像經歷過不好的事情,有心病了。】
【以前覺得初至有點小孩子脾氣,現在的發現她雖然性格有些跳脫,但關鍵時刻總是很有用,開解崽崽的時候,好耐心好溫柔好有條理。】
【崽崽也是,對蘇聞真的很上心,這麽小的孩子,就想要保護別人了。】
小棲無牽著爸爸下了車,眾人一看她狀態好了很多也放下心來。
在蘇四寶的帶領下,大家一起來到了湖邊。
小棲無不用別人說就主動拿出了生死簿,她要將鍾昭的最後一魂喚回來。
蘇四寶都顧不上祭祀了,老祖宗就在這兒,三魂不歸的,哪裡有那種心思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下,小棲無輕聲開口:“鍾昭,魂歸。”
片刻後,鍾昭的最後一竅遠遠從湖上飄了過來。
另外兩竅也同時迎過去,最終歸位,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像是褪盡了蒙塵回到了最初的模樣,這時候的他已經是個花甲老人了。
但是看到湖邊站著的蘇聞時,他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這一天以來的記憶全部回歸。
“找到了。”他一步步靠近蘇聞,“我找到了。”
跨越了幾千年,即便他不是當初的衣著,不是當初病危垂死的模樣,但是鍾昭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他猛然跪了下去,開始朝蘇聞磕頭。
鬼魂磕頭,沒有任何響聲,但在場的鬼神卻都能看得到他的激動和震顫。
“蘇大人,我對不起您。”
蘇聞抬起眼,不用他動手,鍾昭就從地上起來了,他這才問:“你有何對不起?”
鍾昭聲淚俱下:“我沒能救下您,沒能尋到您的屍骨。”
蘇聞笑了下:“本該尋不得。”
又說:“所以你立了一座無名墓?”
“是。”鍾昭道,“但不是無名墓,這墓碑有兩層,為了避免您的墓被破壞,我將您的名字刻在了中間那一層。”
蘇聞輕輕歎息:“你不必如此。”
鍾昭激動地說:“我該如此,朝京的每一個人都該如此!他們愚昧荒唐!才會害得您那般!”
蘇聞:“都過去了。”
“過不去。”鍾昭說,“在我這兒,永遠都過不去!”
默了默,蘇聞不再說這個,而是問:“後來如何?”
“一切如您所願。”鍾昭低聲說,“他們都好,好得很。”
“他們其實知道了,沒有您就沒有朝京的今日,但人啊,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做了一件多麽可笑不可饒恕的事情,對您的事隻字不提。”
鍾昭冷笑一聲:“有些人也妄想從湖底找到您的屍首,給您建墳立碑,但他們也不想想,已經太晚了!”
“您早已歸天歸地,脫離這片苦海了。”
這個結果蘇聞是預料得到的,醒悟也好,執迷也罷,但在他站在城牆上的那一刻,他已經不想再去在意這些了。
蘇聞說:“你改了姓。”
鍾昭緩緩回頭,看向了還在一臉懵逼的後代,道:“蘇大人,您一生無後,在世上走了一遭,什麽也沒得到,什麽也沒帶走。”
“我替您看了後來的朝京,也想為您留下些你存在過的痕跡,別說我,朝京有多少人能夠延續後代,都是您的功勞,所以改姓是應當的。”
“我讓他們為您祭祀,也算是我能為您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鍾昭說完,遲疑了一下,回過頭來:“蘇大人,那您現在是…”
蘇聞:“地府三司之一,判官。”
聞言,鍾昭表情頓時一松:“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在人界徘徊多年,一直沒能找到您,原來下去就能看到了。”他破涕為笑,“是了,您的功德,是應該延續。”
說完後,鍾昭又看向了另外的兩個鬼神,記憶都回來了,他自然也記得這兩個鬼神都是誰,於是再一次跪下去:“鍾昭,感恩大帝和閻王大人。”
小棲無走上前去,將他扶起來,認真地說:“棲無謝謝你,能夠一直記得他。”
說得有板有眼的,還真的很像一個小大人。
鍾昭說:“既然大人還在,那個無名墓就可以打開了。”
“不必了。”蘇聞道,“就如此吧,過去的事不要成為枷鎖了,鬼神早已與過去劃清了界限,不回望,不奢求。”
鍾昭一愣:“那您豈不是沒有任何根本了?”
蘇聞笑了笑:“有的。”
他低頭看向小棲無:“棲無是。”
又轉頭看向初至:“還有其余的家人,也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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