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裡很安靜,只有隱隱的風聲,還有些水滴的聲音。
小棲無抬起頭,輕聲說:“就是這個洞,將叔叔壓在了下面。”
是鋪天蓋地的灰塵,是那些猝不及防,到了生死一線的叫聲。
寒冬裡的他們,身體被水浸濕,一點一地冰凍,沒有知覺。
小棲無話音才落,洞內深處便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嗚咽。
這個點這裡不可能有人,那就是鬼了。
初至:“無常們沒有將這裡的鬼帶走?”
蘇聞嗯了聲:“或許他們是由遠及近。”
在判官爸爸和帝君說話的間隙裡,小棲無已經循著聲牽著諦聽往裡走了。
緊接著,她便看到十來個鬼,他們半截身子都在隧道的牆內,隻留了半截身子在外面,像是被嵌進去的一般。
通常來說,如果人死成魂,那麽這些東西是擋不住魂魄的,他們完全可以出來。
可是他們並沒有出來,只是在低聲嗚咽,又或者是克制的呼吸聲。
小棲無走近後才發現,這些人和祁鞏叔叔一樣,目光空白,缺了一魂。
蘇聞眉心微皺,手腕微動,筆一掃,那些鬼就從牆體內被抽了出來。
他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看起來都很年輕,甚至臉上都未褪完少年稚氣,唇蒼白乾裂,手腳仿佛都不受控制,一下來就癱軟在了地上。
離小棲無最近的那個鬼穿得尤其多,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件衣服就是祁鞏叔叔的。
所以,這是祁鞏叔叔遞過去的那件衣服,那個人嗎?
小棲無與坐在地上的鬼對上視線,問:“叔叔叫什麽名字?”
那個鬼五官深邃,好半天才緩緩地說:“德吉。”
“德吉叔叔,生日是什麽時候呀?”
“生日?”德吉愣了愣,隨後訥訥道,“沒有生日,我不過生日。”
小棲無很耐心:“德吉叔叔的出生日期呢?”
德吉:“1955…”
他裹緊了身上的棉服:“我要二十歲了,我二十歲了,長大了。”
小棲無拍拍他冰冷的手:“叔叔,永遠二十歲。”
她正準備看看這個叔叔的生平,但外面卻傳來了很多聲音,是無常們回來了。
他們領命,要在最短時間內帶回所有的魂魄,所以效率十分快。
其中一個無常很快跑進隧道了,這下才發現幾位大鬼神都在這裡,愣了一下:“幾位大人,只有這幾個了,其他的我們全帶回來了。”
小棲無小手扯了扯坐在地上的德吉叔叔:“德吉叔叔,可以走路了。”
她說:“棲無,來接你們了。”
鬼神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注入德吉的身體,他緩緩抬頭,像是得到指引一般,竟然緩緩站了起來。
無常趕緊帶著其他的魂魄跟上。
走出隧道的那一刻,即便是幾位鬼神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怔在了原地。
無常們站在軌道兩旁,而軌道上站著的那些魂魄,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一眼看去,他們似乎跟這軌道融為了一體,同軌道一樣長似的。
這時,一輛火車遠遠的行駛過來,火車的燈光照亮了所有的魂魄,他們在燈光下顯得有些透明,燈光照在他們背部,周圍是漫開的塵煙。
在火車響起的鳴笛聲中,鬼魂們像是又開始有了騷動,有些鬼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想如同過往一般,跟著靈魂中的本能,扒著火車,或者說,他們想坐上火車。
一直往前走,跨過昆侖山,去到曾被人說,到達不了的遠方。
眼見他們就要被火車帶走。
初至和蘇聞同時動了,一人持筆一人畫印。
一道金色的光芒的判官筆上畫出,指引出了一道明亮的光線,將所有鬼的注意力都引了回來。
蘇聞薄唇輕啟,聲音竟是比火車的鳴笛聲都有穿透力,響在每個鬼的耳畔:“吾司令,引。”
初至法袍上的那些法印都微微發亮,她指尖抬起,勾住了蘇聞畫出來的那道光線首端,輕輕扯住。
“凡本帝所轄之地,魂線所引,眾鬼聽令。”
站在兩旁的無常們都看呆了。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想要被帝君牽著走。
被牽著的鬼紛紛抬頭。
初至垂眸看了眼著急的小崽子,才繼續道:“閻王大人,帶你們走。”
這邊的林丁奇扒拉著窗戶,隻恨自己沒有穿牆的能力,不能跟著走了,都要到站了,小閻王她們怎麽還不回來啊?
到時候自己總不可能將三個鬼神背出去吧,這被看到是要出事的。
火車的廣播也響了起來:“各位旅客請注意,我們本躺列車即將在前方到站,前方到站——”
紀年已經做好準備了,車一到站,他一定要先抱小閻王的肉身!反正帝君和判官大人,他是不敢動的!
紀年:“師父,棲無她們還沒回來,要不要打個電話?”
林丁奇幽幽地問:“你覺得打得通嗎?”
對哦。
紀年想了想說壓低了聲音:“師父,不是說玄門可以試著請一下鬼神嗎?要不您試試?”
這個林丁奇倒是沒試過,畢竟通常情況下他想找幾位鬼神,一個電話就打過去了。
誒。
“我試…”林丁奇轉過身一下子就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睛,“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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