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包括褚一諾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他們被恐怖分子劫持,什麽東西都沒有了,護照自然也沒了。
“我們不是回不去了?”有人問。
“那怎麽辦啊?”
“就差一步,要不我們也衝吧,我死也不要留在這兒了。”
“……”
汪北一走回來,就看到本來一張張開開心心的笑臉變成了愁雲慘霧的模樣。
“怎麽了?”他問。
“我們的護照都沒了。”有人說。
營救人質後,就怕恐怖分子還會有增援,大家沒有一刻停留,受傷的跟一車返回。其余的帶著人上車直接前往臨時機場。
一路過關口,大使館這邊事先跟當地政府打了招呼,各關卡看到他們的車過來皆順利放行,大家似乎都忘了護照的事兒。
汪北一聽,把他們帶過去,讓先等著。他朝顧堯小跑了過去,跟他說明情況。
褚一諾一直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個男人。
他側對著她站,側臉輪廓立體鋒利,下頜線比褚一鳴的人生規劃還清晰。
明明穿著髒兮兮的作戰服,卻站的頂天立地,體態比那些國際名模更加優秀。
他左手卡在作戰腰帶上,右手時不時摁下耳麥在說話,隨即微微俯身在跟安檢處的人傳達著什麽。
現場實在是太喧鬧,褚一諾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
隨即,她見他朝安檢口的人點了下頭,往回走到了他們面前。
其余的特戰隊員們統一面對著被他們營救回來的中國公民。
“都會唱國歌吧?”為首的顧堯言簡意賅。
“會。”眾人齊聲回答。
“那就成。”他說,“國歌就是你們的通行證,我們就送你們到這兒,各位保重。”
話音剛落,眼前的眾人難掩激動之情,前後不一地九十度鞠躬,一個勁兒的感謝他們。
顧堯見狀,朝大家回了個軍禮。
其他隊員也紛紛立於原地,起手敬禮。
在場所有的同胞見此場景,有帽子的脫下帽子,齊齊彎腰,向在場所有的中國軍人們致以ᴶˢᴳᴮᴮ最誠摯的敬意。
而大廳裡的各國記者,都不約而同地將這震撼又感人的一幕記錄在了他們的相機裡。
這是獨屬於中國人的雙向奔赴。
任務到此圓滿完成,他們不再做任何逗留,轉身就走。
須臾,身後便傳來了振奮人心的國歌,久久回蕩在這破敗的機場裡。
褚一諾在人群中回頭,目光追尋著那抹氣宇軒昂的背影。
至此一別,便是天南地北,難以再見。
她沒有欠人的習慣。
無論如何,怎麽都還欠他一句感謝。
褚一諾逆著人流,朝他跑了過去:“那個……隊長,等一下。”
走在最後的顧堯聞聲回頭,見那朝她飛奔而來的小姑娘,駐足轉身。
他垂眸,瞧著已經立於身前的她那髒兮兮的臉,一雙眼卻格外清澈。
“你叫什麽?”她單刀直入。
“中國軍人。”他直截了當。
褚一諾一副早料到了的笑容,眼睛彎彎卻很亮堂。
“好,中國軍人,謝謝你。”她謝的鄭重,語氣敬畏,“這句謝謝,僅代表我個人。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說完,她朝他揮了揮手,用年輕人的方式與之告別:“再見。”
顧堯點了下下巴:“再見。”
兩人同時轉身離開,一個向裡,一個朝外,在人海裡漸行漸遠,誰也沒再回頭。
顧堯走了幾步,腳下踩到了一個什麽東西。他挪開腳,是一枚銀色的哨子。
他彎腰,撿起了它。
起身時,他下意識地回頭朝人頭攢動的安檢口看了眼,眼裡閃過一刹若有似無的笑意。
*
飛機起飛,越過脈脈黃沙,飛躍在蔚藍的大海上空,還能隱隱瞥見海岸邊依然生機蓬勃的棕櫚樹。
而這個國家,或許生機不再。
褚一諾望著舷窗外愈發渺小的海平面,聽到機艙裡傳來讓所有人眼含熱淚的廣播聲:“當你們踏上這趟航班,就意味著踏上了祖國的國土……我們帶你們回家,歡迎回家。”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慕卡爾的那些老百姓。
他們,還有家嗎?
……
三年後,慕卡爾。
科奧警務培訓會議室,長長的會議桌兩邊坐著來自各國的警察們,一雙雙求知的眼睛整齊劃一地看向站在投影前,身著中國警服的年輕美麗女警官。
室外是四十度高溫,地表溫度近六十度。
室內乾淨動聽的純正英文如一抔沁入心脾的海水,撲面而來,清爽的浪花卷走了午後沉悶的昏昏欲睡。
“嘿,褚。剛才你說的水什麽兵的,那是什麽?”坐在下面的當地同事德坦舉了下手,好奇地問。
褚一諾笑了起來:“是我們孫子兵法裡的‘水因地而製流,兵因敵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意思就是談判跟水一樣,沒有固定的形態。也像戰場上用兵,需要根據挾持者和人質的實際情況進行變化,再不動聲色取勝。”
她頓了頓,繼續,“而水也正好代表著希望。”
此時一縷陽光從窗簾縫隙漏了進來,落在褚一諾的頭髮上,桌面上的手機“滋滋”地振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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