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災最為嚴重的涼鄉目前已致使十五人遇難,三十余人失聯,人數還在持續增長之中。
另外,其中第一批進入災區搶險救災的安縣當地消防員有兩人失聯,一人犧牲。
周邊城市各軍警消防接命令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完畢,於四面八方直奔災區一線,火速展開抗洪搶險救援行動。
與此同時,渝江警院校長辦公室外安靜地站了一堆學生,辦公室內的辦公桌上擺了好幾張聯名請願書,上面全是學生們各自簽名上摁下的一枚枚紅色的指印。
校長望著站在他對面的褚一諾,伸手撿起最邊上的那張請願書:“你也要去?”
褚一諾篤定地一點頭:“體力活我可能不太幫的上忙,但是災難導致的心理創傷,無論是受災的老百姓還是救援的軍警戰士都需要輔導,這是我的領域。”
“你要不要問問你師父的意見?”校長問。
“師父跟副局他們已經出發了。”褚一諾說。
校長擱下手裡的請願書,腹誹這孔老頭怎麽不跟他通個氣。
“行吧。”校長起身,大手往這些請願書上一拍,“批準了,我跟你們一道去。”
話音落,安靜的辦公室外在刹那間喧鬧ᴶˢᴳᴮᴮ沸騰了起來。
褚一諾淡淡地一笑,中國人的熱血裡永遠流淌著無私奉獻的精神,骨子裡也永遠刻著“溫良”二字。
*
安縣涼鄉褚一諾曾經有來過一次,還是讀大學的時候過來當過一段時間的支教老師。
在她的印象中,涼鄉緊鄰邊境,擁有著大自然的巧奪天工。
群山環繞,地形崎嶇,但也是難得的青山綠水,炊煙嫋嫋的淳樸靜幽之地。
然而眼下大巴車還未進入涼鄉地界,褚一諾隱約已經能看見遠處雨水朦朧之中的片片混黃。青山不見青,綠水被淹沒在滾滾洪流之中。
因為他們走這條國道被山體滑坡中斷,只能倒回去換道,以至於抵達涼鄉以後,已經是凌晨的後半夜。
在其中一個安置點下車後,靠著發電機的燈光影影綽綽地將眼前的一切映照在暗沉到極度壓抑的黑夜裡。
褚一諾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凌晨三點十五,本應該入睡的時間點,仍然能看見穿著橙色救生衣的消防員們,迷彩官兵們,藍色民警們,他們一身汙泥地疾步奔走著,不眠不休。
還有臨時醫療點進進出出的醫護們,時刻關注著災情現場報道的記者們,以及很多各色著裝的自願者們。
當然更多的是被救下來卻怎麽也無法安眠的涼鄉老百姓們。
那一雙雙靜默無語空洞洞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是家沒了的痛楚,是親人不在了的悲愴。
“褚一諾。”不遠處的板房裡走出來一老一少,聲調不一地齊聲喊她。
褚一諾小跑著朝他們而去,人至眼前喊了聲:“師父,師兄。”
孔向明見著褚一諾就板著一張臉:“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褚一諾直言不諱。
“你還有理了。”孔向明的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
褚一諾示意孔向明看看後面:“我的學生都知道請願前線,我作為他們的老師有什麽理由不來。”
“再說了。”沒等孔向明說話,她繼續把話說完,“校長也來了。”
孔遠一見這師徒倆劍拔弩張的模樣,雙手從白大褂兜裡伸出來打著圓場:“既來之則安之,也是本職工作。”
孔向明看了這倆一人一眼,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正好被不遠處的校長喊了一聲,跟著走了過去。
褚一諾朝孔遠一一笑:“謝了師兄。”
孔遠一回以微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身後正好回來一批陸軍,褚一諾下意識扭頭看去,一張張陌生又疲憊的臉上汙亂不堪。
“我沒聽說有渝江特戰旅的來救援。”孔遠一對上褚一諾收回來的視線。
褚一諾點點頭:“我知道。”
上一次跟顧堯聯系是半個月前,他要帶隊出國大比武,所以他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
“你不會以為我是因為顧堯才來的吧?”
孔遠一搖頭:“我認識的褚一諾不是個公私不分的人。”
褚一諾頗感欣慰:“師兄果然是了解我的。”
“工作吧。”孔遠一說,“我這邊有個小姑娘的父母都沒了……”
褚一諾一聽節約時間地打斷了孔遠一:“帶路。”
……
一夜未眠,褚一諾走出醫療室的時候天邊正處於至暗時刻。
偌大的安置點空曠。她往前走了幾步,微微後仰抻了抻後背和脖頸,稍微緩解了這一身的疲累,抬頭望著這一望無際的黑。
衣角被往下扯了扯,她低頭看見小姑娘面無表情地眨著眼睛看著她不說話。
褚一諾蹲下身,將人輕輕地攬進懷裡,溫柔地笑著:“怎麽醒了?”
小姑娘還是不說話,從她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她就沒說過話。
孔遠一說是心理應激障礙影響到了說話,可能很快能再說話,也有可能一直不能說話。
褚一諾當時端倪著這個瞧上去不過五六歲的小姑娘,木偶娃娃一般了無生氣,格外讓人心疼。
“她還有未來。”她對孔遠一說,“她不能當一輩子的啞巴。”
孔遠一說這種這種情況雖然可以用藥物治療患者,但患者絕不可能依賴藥物一輩子,最終能治愈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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