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頭龜身的石雕好似察覺到了,只見它的腳步在半空中換了個方向,眼看著要掉頭去踩黃棟。
顧昭喝道:“放肆!”
隨著她這聲話落,綠光一分為二,有一半朝魚頭龜身的石雕腳下擊去。
“嘭!”只聽一聲脆響,石雕碎成糜粉。
石灰洋洋灑灑的彌漫半空中,眾人隻覺得耳畔似乎有一聲尖銳淒厲的叫聲,隨即飛灰中一道黑霧悶頭悶腦的亂竄。
綠光纏繞上黑霧,似蛇絞殺獵物一般,黑霧在半空中嘭的綻開,
與此同時,那幽幽幢幢的鬼叫聲也戛然而止了。
一瞬間,原先蠢蠢欲動的其他石雕停住了腳步。
顧昭環看了下周圍,目光落在紅衣女鬼身上。
黃棟被卷了回來,黃欽連忙將他翻了個面,顫抖著手將指頭探到他的鼻尖。
待感受到那抹鼻息時,黃欽一下便繃不住了。
“還活著,叔,我哥還活著。”
趙刀被搖得晃了晃身子,“知道了知道了。”
黃欽:“哈哈,矮冬瓜還活著,還活著......”
趙刀看他又哭又笑模樣,嘴裡不饒人的說著矮冬瓜,不禁也是笑了下。
那廂,女鬼的紅舌在半空中晃了晃,幽幽幢幢的鬼音裡都是不屑。
“孬貨!”
石雕裡的眾鬼面面相覷。
孬貨便孬貨吧,總比被打成魂飛魄散來得好。
當然,膽小的鬼是多數,膽大的也不缺乏,聽了鬼娘子的嘲諷,好些個石雕身上的青光幽幽閃閃,腳步咚咚咚的朝這邊走來。
顧昭手中的柳條不停,半空中時不時有石灰綻開。
在這期間,顧昭還要再抽一把突然襲來的紅舌,舌頭黏膩帶著腥臭的鬼炁。
絳宮處的元炁一點點的少了,顧昭另一隻手朝半空中探去,從裡頭抓出一團團的鬼炁,鬼炁亂竄不停,就像是無數張模糊的臉拚湊。
有麻木的女人,哭泣的小兒,猙獰的漢子,落淚的老者……喜怒哀樂,各個臉在黑霧中爭先恐後的放大冒出。
或哭或笑,或求或罵,呢喃鬼語迷惑人心。
顧昭沒有動搖,她將《太初七籖化炁訣》運轉到極致,一時間,這一處就似有一團光團一般。
趙刀看呆了。
忙著又哭又笑的黃欽也平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這元炁和鬼炁相碰相撞,
天愈發的陰沉,黑雲厚得像是天要壓下來一般,雨水滴哩噠噠的一直落下,顧昭將紅舌打退一步後,壓了壓鬥笠的前簷。
雨水打濕了她的面龐和碎發,不知是力竭還是疲憊,她的面龐有兩分蒼白,但這卻襯得她的眼睛愈發的亮了。
顧昭看了看周圍,側頭看向黃欽和趙刀,開口道。
“這樣下去不行。”
迫於顧昭的化炁,濃霧似的鬼炁逐漸褪去,周圍一片狼藉。
石雕像破成碎石,散亂滿地,隻零星的幾座石雕隱在黑暗中,或獅子或神佛人像,其中甚至有一面石鼓。
黑暗中偶爾閃過一抹幽幽青光讓眾人明白,它們不是退去了,而是伺機而動罷了。
不遠處,紅衣的厲鬼也收回了長舌,青白又細長的手指拂過舌尖,上頭淌著黑煙的痕跡一點點褪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眼睛恢復了正常,朝人看來時,神情中還有兩分惑人的媚。
“郎君,你打疼人家了。”
黃棟幽幽的轉醒了,他瞧見周圍的情況一臉的懵,待看到紅衣女鬼時,胖肉的臉上皮肉顫抖,每一塊肥肉都在訴說著他的驚懼。
“是她......麻杆,是她控制了我......”
黃欽握緊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要不是有黃棟拚死的抗爭,那兩下尖刀就不是刺破枕頭,劃破他頭髮這麽簡單了。
黃欽安撫了兩句黃棟,抬頭朝顧昭看去。
顧昭盯著紅衣女鬼,女鬼雖然身姿亭亭嫋嫋的把玩著長發,暗暗看來時的眼神卻幽幽明明,飽含忌憚。
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下誰。
顧昭:“咱們不能在這鬼道待著了。”
都說人有人途,鬼有鬼道,人鬼各安其居。
鬼到了人途會畏懼陽光,同樣的,人到了鬼道一樣不好,周圍的黑霧不是鬼炁便是晦炁,短時間的交匯還沒什麽,這樣長時間的沾染,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而且,顧昭抬頭看天。
在這種地方,她只能以元炁硬抗著,像一些雷法符籙根本用不了。
聽顧昭這麽一說,趙刀著急了。
“那咱們趕緊出去啊。”
顧昭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這紅衣厲鬼,她燃三柱清香,煙氣化青鳥,她們只要跟著那青鳥便能離開,但是眼下不行。
她們等於是被紅衣厲鬼以鬼炁禁錮在這一片鬼蜮了。
趙刀喃喃:“那怎麽辦啊。”
果然,他老子娘以前說得對,人就是不能貪嗔癡,瞧,他不就貪了那一份薪水銀子嘛,頭一個夜裡當值,就得受這麽一遭罪了!
顧昭想了想,回頭問道。
“你們是怎麽招惹上她的。”
黃欽拿眼睛看黃棟,黃棟委屈,“我什麽都沒做啊!”
黃欽也跟著搖了搖頭。
顧昭:“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像這等惡鬼該是有伴身的弱點,不應該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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