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巴掌大的小人被抓出。
小人穿著一身紅衣,似鮮血一般的紅。
孟風眠的眼力好,他一眼便看到小人脖頸上掛著一截麻繩,長舌吐露,兩眼暴凸,那模樣要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更關鍵的是,這小人居然還會動!
孟風眠:......
他的視線移到顧昭身上,腳下的步子也有些遲疑了。
有這樣的鬼娃娃,又在這種地方出現,這,真的是人嗎?
……
顧昭將桃三娘提拉出來,拎在手指間朝四周晃了兩圈,威脅道。
“看見沒,再來就是這個下場。”
小鬼見著桃三娘的慘狀,無不尖叫一聲,鬼音淒厲似哀嚎。
“快逃,是方才那殺胚!”
隨著話落,各個鬼影頓時化作一道道濃鬱的黑霧,悶頭悶腦的四處瞎躥。
桃三娘望天:……生無可戀。
她已經絲毫沒有什麽大鬼的臉面可言了。
顧昭心滿意足了。
“老實一點。”
她彈了彈桃三娘,又將她拎起塞進六面絹絲燈中,重新關好。
顧昭繼續往前,走出兩步後才察覺出不對,回過頭來不解的問道。
“怎麽了?”
孟風眠:......
“沒什麽。”
他搖了搖頭,繼續跟上顧昭的腳步。
兩人一起往前走,鬼道中的風沙好似都帶著悲愴的意味,嗚嗚咽咽的,就似鬼靈在啼哭。
孟風眠仔細的打量了顧昭兩眼。
只見他頭戴一頂鬥笠,身上披一件黑色風衣,老舊的絹絲燈中映出溫暖的橘光。
面容籠罩在披風中瞧得不夠真切,只看見鬥笠下的側顏白皙,聽那聲音分明還是小孩模樣。
倏忽的,孟風眠的視線又落回顧昭的披風上,莫名的覺得那披風有兩分眼熟。
唔,真的是越看越眼熟了。
孟風眠遲疑:怎麽越看越覺得像他有過的那一件?連系帶處的長短好似都一樣。
顧昭抬腳往前走,冷不丁的,她聽到孟風眠問道。
“你是鬼道中的大鬼嗎?”
“還是黑無常?”
顧昭愣了愣,隨即樂了。
“不是,我就一打更的。”
她從腰間摸出一面銅鑼,在孟風眠面前晃了晃。
孟風眠的面容松了松。
顧昭這才察覺到,自己方才拎出桃三娘的動作震懾了周圍的小鬼,同時也嚇到了這生魂。
顧昭仔細的想了想。
唔,方才那動作還真有些像惡人,還是一朝得志,趾高氣昂的惡人。
未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顧昭簡單的解釋了下。
“我是巡夜打更的,走夜路多多少少會碰到一些動靜,我便學了那麽兩手防身。”
“剛才那隻小人是一隻吊死鬼,她自縊的麻繩機緣巧合下被一對兄弟撿了,正好兄弟中有一個是賣菜郎,那賣菜小哥是個做活細致的,手中賣的菜經常是洗了纏好。”
“這不,他就想將這節麻繩拆了纏菜,正好最近又是藤藤菜好賣的季節。”
顧昭攤了攤手,繼續道。
“縊繩對吊死鬼來說是命門的所在,她差點被那小哥害了,鬼物最是睚眥必報,所以趁著今夜夜色昏暗,便打算著要將小哥大卸八塊了。”
“我們巡夜打更的碰到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顧昭手中的燈籠晃了晃,示意孟風眠看過來,這才道。
“你別看她現在小小隻的模樣,好似有些可憐的樣子,方才夜裡時候,她可是凶得很!”
孟風眠聽得認真,最後隻歎道。
“更夫不容易啊。”
顧昭:“哈哈,那可不,太不容易了!”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笑了笑。
孟風眠眼裡有了笑意,他平日裡是寡言的性子,對著顧昭倒是話多了幾分,許是合眼緣吧,孟風眠這樣想著。
他又多看了兩眼顧昭身上的披風。
如此相像的披風,興許這便是緣分。
……
“你受傷了嗎?”
孟風眠的目光落在顧昭手腕處,目光一凝,那兒纏繞袖口的布破了個洞,周圍的顏色也更加的暗沉。
顧昭低頭看去,不在意道,“哦,一點點傷口,不打緊。”
孟風眠拿出帕子想要遞過去,一時又遲疑了。
顧昭:“怎麽了?”
孟風眠擰眉,有些不解道。
“按你這麽說,我是生魂入了鬼道,你是活人,那我這帕子遞給你,等我們出了這鬼道它還存不存在呢?”
顧昭哈哈笑了一聲。
“這鬼道我也是頭一回來,咱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完,她將手伸到孟風眠面前。
“此言有理。”
孟風眠興致頗高的替顧昭將傷口纏了纏,利落的在上頭打了個死結。
……
人途鬼道交接處。
顧昭側頭問道:“看到你家在哪裡了嗎?”
孟風眠搖了搖頭。
顧昭麻爪了。
這是在鬼道裡瞎飄了多久啊。
她想了想,低頭從六面絹絲燈中翻出三根清香,孟風眠在旁邊看著,清俊的面上帶上了兩分好奇。
顧昭解釋道,“你知道青鳥吧?”
孟風眠點頭,“傳說中西王母的使者,是隻三足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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