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像翠竹街和長寧街,那也僅隔了三條街的距離,要是乘著小船,順著樟鈴溪的分流,那路程就更快了,鎮上的事,她不說知道十分,六七分那是有的。
現在這翠竹街,哪裡還有什麽金家。
顧昭從湯碗裡抬起頭,“現在沒有,那以前就是有嘍?出什麽事了,這好好的一個金家,怎麽就沒了?”
老杜氏捶著腿的動作一頓,“怎麽問這事了?”
顧昭想了想,便將今晚遇到的事,簡單的說了說。
就是她不說,瞧著趙家佑那性子,回去了肯定也得嚷得大家都知道,回頭趙叔知道了,她阿爺也該知道了。
阿爺知道了,那奶奶肯定也知道了。
顧昭:“那位提著紅眼鼠燈的妹妹說了,她是金家的丫頭,叫做金鳳仙。”
“金鳳仙!”老杜氏手一抖,失聲重複,“她真的說了,自己叫金鳳仙?”
顧昭點頭,“是啊。”
說完,她又將裴明皓說的生肖燈和年齡的事說了說,“她看過去七八歲模樣,但是提著鼠燈,生肖屬鼠,要麽剛滿周歲,要麽十三歲了,或許還要更久,怎麽也不該是七八歲模樣。”
老杜氏還有些恍神。
她是萬萬沒想到,這麽多人,這般喜慶的搖竹娘一事,顧昭一行人居然還撞鬼了!
“你沒事吧,啊?”想到這,老杜氏急急站了起來,上下摸索著顧昭。
她的手有些粗糙,除了勞作的厚繭,還有冬日天凍造成的皸裂,摸過來時有些痛,但是,又是那麽的溫暖。
“沒事沒事,我沒事呢。”顧昭笑著拉住老杜氏的手,安撫的拍拍,“奶,你別急,我好著呢,一開始是嚇了一下。”她頓了頓,將功勞往趙家佑和裴明皓身上安放。
“許是童子尿的功效,等裴明皓也放了水,那金鳳仙就走了。”
老杜氏一臉欣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裴秀才家的小子好哇!
她就說她的眼光錯不了,她以前就說了,那奶娃娃的小雀兒生得好,如此一看,這生得好的小雀兒,它放出來的水龍,那也是不同凡響的。
老杜氏樂呵呵,“好好好。”
笑到後頭,她又有些悵然若失。
唉,這雀兒,終歸是她白歡喜一場了。
顧昭:......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得老杜氏這眼神怪怪的。
唔,就似她丟大財了似的。
……
顧昭:“奶奶,那翠竹街的金家是怎麽回事。”
老杜氏也聽過許多異事,顧老頭打了大半輩子的更,遇到的怪事也有幾樁,尤其是災年時候,很快,老杜氏鎮定了下來。
她一邊回憶,一邊道。
“要說這金鳳仙,她應該是翠竹街永盛酒坊金掌櫃的獨女,當然,這酒坊現在是沒了,她要是還活著,也就比你大三歲。”
顧昭在心裡默算:十三歲,那出事應該是五六年前。
果然,就聽老杜氏繼續道。
“金掌櫃隻得了一個閨女,約莫十年前,咱們這裡鬧饑荒,金掌櫃去隔壁縣采買糧食,不想路上遇到了匪,身子都被砍沒了半截,消息回來,掌櫃娘子一下便暈了。”
“她家沒個兒子,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個孩子,在旁人眼裡,她就是那流油的肥肉,鄉裡族裡,誰都想來割上一刀。”
老杜氏聲音裡都是沉重,“能搬走的家什都搬了,借著金掌櫃的喪事,上下鬧著掌櫃娘子辦大席,那席面辦得風光,流水宴席足足辦了快一個月,直把掌櫃娘子吃垮才罷休。”
“後來,那酒坊也辦不下去了,掌櫃娘子做些針線漿洗,帶著金鳳仙過活,不過四年,身子就不大好,她沒了後不久,金家丫頭也沒了,聽說是餓的,拖出來時,身子都皮包骨頭了。”
老杜氏:“說來也是邪門,金掌櫃在翠竹街的院子不小,人都沒了後,金家族裡不是沒人不想住進去,只是都住不久。”
顧昭疑惑:“住不久?”
老杜氏點頭,“住進去的也死了兩個,一個夜裡喝醉酒掉河裡淹死了,一個冬日裡烤番薯,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把火引到自個兒身上,活活燒沒了。”
自打那以後,金家院子就沒人敢住進去,一些心裡有鬼的人,甚至搬離了那條街。
老杜氏歎了口氣:“現在翠竹街,哪裡還有什麽金家人。”
她看了一眼聽得認真的顧昭,起身將桌上的碗筷收攏,“好了好了,別想那麽多,都是旁人的事,今兒你也累了,早些歇著吧。”
顧昭伸手去接老杜氏手中的托盤,“奶奶,我自己來吧。”
“噯,不用你。”老杜氏避了避,“奶奶可以,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了。”
走出屋門,老杜氏的腳步一頓,暗暗尋思。
說起來,她依稀記得,這金家的掌櫃娘子,好似和她那改嫁的兒媳婦張氏,還是遠方的表姐妹關系來著。
老杜氏回身,看著身後已經關上的木門。
這樣一看,金鳳仙和她家昭兒之間居然還有親?
......
第8章 (捉蟲)
顧昭揉了揉吃得有些撐的肚子,來回踱步走了幾圈,這才躺下休息。
夜涼如冰,一輪圓月高掛。
......
子時的梆子早已經敲過,睡得沉沉的顧昭裹著被子翻了個身,迷迷糊糊中,恍惚聽到院門外似乎有拍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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